傅承聿的“DNA匹配”像颗炸弹,在顾晚意脑子里引爆。
她眼前一黑,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耳鸣,身体晃了晃,全靠手腕上的冰冷和警察铁钳似的手,才没当场表演婚纱昏厥。
“不……不可能……”她的声音像秋风里的落叶。
“假的!
都是假的!
傅承聿,你只手遮天!
你伪造证据!
你不得好死!”
“伪造?”
傅承聿嗤笑一声。
他慢条斯理地又从那个该死的黑色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装订好的报告,封面上硕大的几个字:《法医物证DNA鉴定意见书》,他像展示战利品一样,把报告翻到最后一页。
签名栏龙飞凤舞地签着名字,鲜红的司法鉴定专用章像一块烙铁。
结论部分,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如同***判决: “送检的皮肤组织(编号SY-NDA-01)中提取的DNA分型,与嫌疑人顾晚意(身份证号XXXXXXXXXX)血样DNA分型一致,似然比率为1.2 × 10^19。”
“看清楚了吗?”
傅承聿收回报告,语气带着残酷的笃定。
“苏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尽力气抓伤了凶手。
她的指甲,留下了凶手的皮肤组织,留下了铁证。
而这个凶手,就是你。”
通讯记录、***照片、丢失的耳钉、还有这该死的DNA!
一环扣一环,天衣无缝!
傅承聿真是下了血本!
顾晚意连愤怒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茫然。
“我要求见律师。”
空洞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微弱挣扎。
傅承聿早有预料。
“当然,这是你的权利。”
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警察,“小张,带她去暂时留置室。
通知法律援助中心,给顾女士指派律师。”
 他特意加重了“指派”两个字。
顾晚意被小张和一个面无表情的女警,像拖一个麻袋一样,拖出了令人窒息的审讯室。
沉重的婚纱裙摆在地上摩擦,发出绝望的“沙沙”声,蕾丝勾在门框上,“刺啦”又撕开一道更大的口子。
她最终被推进一间狭小、冰冷的房间。
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落锁的声音清脆又残酷。
暂时留置室,比审讯室还简陋。
西面光秃秃的白墙,一张固定在墙边、连个垫子都没有的硬板床,散发着消毒水味的蹲便器,锈迹斑斑的洗手池。
唯一的光源是头顶的白炽灯,投下昏黄惨淡的光晕。
空气又冷又潮,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霉味。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一点点滑下去,瘫坐在同样冰冷的水泥地上。
手腕上的铐子己经被取下,但被勒出的红痕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现实的残酷。
曾经象征幸福的Vera Wang,此刻沾满了灰尘和狼狈,像个巨大的、讽刺的囚笼。
头纱早就不知丢在哪里,精心打理的发型乱成一团草窝。
傅承聿最后那个笃定的、带着嘲弄的眼神,还有那份冰冷的DNA报告,在她脑子里反复播放。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苏樱是谁?
那耳钉怎么会出现在现场?
DNA……难道真的是我?
不!
不可能!
我根本没做过!
可证据链……太完美了!
完美得让人绝望。
时间在死寂和冰冷中缓慢爬行。
外面走廊偶尔传来脚步声和模糊的说话声,每一次都让她神经紧绷,以为是傅承聿又来了,或者是指派的律师——傅承聿安排的律师,能指望吗?
铁门上那个小小的送饭窗口“哐当”一声被从外面拉开。
一个塑料餐盘被粗暴地塞了进来,上面是一盒冰冷的牛奶和一个干巴巴的面包。
“吃饭!”
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响起,随即窗口又“哐当”关上。
顾晚意的胃里像塞满了冰冷的石头,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那个散发着异味的小便池边,只想用冷水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浮肿、布满泪痕和惊恐的脸,头发凌乱,眼神涣散,像个疯子。
绝望像藤蔓,越收越紧。
难道真的就这样了?
被傅承聿那个王八蛋彻底钉死?
就在她盯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几乎要崩溃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那个蹲便器的水箱盖。
水箱盖是那种老式的、厚重的陶瓷盖,盖得并不严实,边缘似乎有点歪斜,露出一点缝隙。
缝隙里,好像……夹着一点白色的东西?
不是卫生纸,也不是水垢。
……像是折叠起来的纸?
在这戒备森严的警局留置室?
谁能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往马桶水箱盖里塞东西?!
惊疑压过了绝望,顾晚意屏住呼吸,几乎是扑了过去,也顾不上脏不脏。
她手指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抠住水箱盖的边缘,用尽力气,一点一点地把它挪开一条更大的缝隙。
缝隙里,果然静静地躺着一个被折成指甲盖大小、方方正正的白色纸块!
是谁?
谁放的?
什么时候放的?
警察?
不可能!
难道是……傅承聿的“同伙”?
故意放的假线索引我上钩?
还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疑虑。
她像做贼一样,颤抖着伸出手指,用指尖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把那个小纸块从缝隙里夹了出来。
纸块带着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味道。
她背对着铁门,用身体挡住可能存在的监控,用抖个不停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纸块一层层展开。
纸块很小,展开后也就比火柴盒大一点。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一行极其潦草、用特殊细笔仓促写下的字迹:“DNA报告是假的。
耳钉在你家衣帽间最下层抽屉暗格里。
找火灾记录,查傅承聿后颈。”
短短三句话,像三道闪电,劈开了眼前的黑暗!
她死死攥着那张纸条,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向了大脑!
DNA报告是假的?!
 耳钉……在自己家衣帽间的暗格里?!
 火灾记录?
傅承聿的后颈?!
每一个信息都像绝望的深渊里,微弱地带着有毒的光。
是真是假?
谁在帮我?
或者说……是谁在利用我?
傅承聿的后颈……记得他后颈靠近发际线的地方,似乎是有几道细长的旧疤,颜色很淡,像是很久以前的烫伤或抓伤?
他只说小时候淘气弄的。
火灾记录?
什么火灾?
傅承聿那个所谓的“初恋”苏樱!
她的死……是车祸?
可这纸条为什么要提火灾?!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钻入脑海:难道……苏樱的死,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撞人逃逸”?
难道傅承聿费尽心机布下这天罗地网陷害我,背后还藏着更深的、更骇人的秘密?!
这张神秘的纸条,到底是救命稻草,还是催命符?
顾晚意下意识地想把纸条揉碎冲进马桶,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
不能毁掉!
这是唯一的线索!
她飞快地将纸条重新折成最小,环顾西周,最后心一横,把它塞进了……唯一安全的地方——胸衣内侧。
几乎就在藏好纸条的下一秒,铁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哗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