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竭力忽视他那灼人视线的沉重压力。
他的脸上只有愤怒,这让我更加恐惧。
我平时经常处理这种愤怒的客户。
我不该害怕的,我知道结局会怎样。
他会投诉我,说我工作失职。
我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他身后那个持枪的保镖,然后重新集中精神面对他。
我清了清嗓子,挺首腰板,再次开口。
“很抱歉,沃尔科夫先生,但看起来您无法访问您妻子的账户。”
房间里一片寂静,他继续盯着我,丝毫不露声色。
“再试一次。”
“先生,很抱歉,结果不会改变。”
“还有谁能访问?”
他咆哮道。
“我无权透露此类信息,”我的声音虽然有点发颤,但仍保持着镇定。
他突然掏出一把枪,对准了我。
“还有谁能访问?”
他重复道,这次语气强硬,不容置疑。
我一边假装查看电脑屏幕,一边一寸寸地挪向桌下的紧急按钮。
我抹去脸上的汗珠,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德米特里·卡利宁。”
他的枪口微微垂下一瞬,随即又指向我。
“我现在就要访问权限,”他那浓重的俄罗斯口音带着命令的口吻,怒气更盛。
“要不我打电话给我的主管吧,”我尽量平静地建议道,“也许她能帮忙。”
我正要起身,被他喝止。
“你休想离开这个房间,”他说着,漫不经心地将枪口对准我的手机。
“打给她。”
我点点头,拨通了她的电话。
几秒钟后,她就到了。
我立刻看向她,同时不易察觉地朝那个疯子手里的枪使了个眼色。
她总是知道该怎么做。
“冷静,”她对我无声地说,随即换上她那标志性的灿烂笑容。
“这是怎么了?”
她笑容满面地走近我们。
“沃尔科夫先生想访问他妻子的账户,但他没有授权,”我一边起身离开座位,一边向她解释。
她点点头,坐到我的位置上查看账户。
“明白了。
不如您明天带您妻子来银行,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她死了,”他面无表情地说,房间再次陷入死寂。
“呃…那带卡利宁先生来呢?”
她建议道。
他猛地站首了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
我再次瞥向佐伊,寻找她惯常用来保护自己的自信微笑。
但它不见了。
生平第一次,我在佐伊眼中看到了恐惧。
这个我以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镇定的人,此刻看起来是真的吓坏了。
看到佐伊这样,一股寒意窜下我的脊背。
如果连佐伊都害怕了——那个从不崩溃、连眼都不眨一下的佐伊——那我该怎么办?
一种新的、更深沉的恐惧攫住了我,胃里一阵翻滚。
当我的目光落到他的另一只手上时,瞳孔骤然放大。
那只手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鞋子上也是。
“他也死了,”他瞪着佐伊,一步步向前逼近。
佐伊肯定也看到了血迹,因为她的手指正慢慢移向紧急按钮。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到按钮的刹那,他扣动了扳机。
震耳欲聋的枪声撕裂了空气。
子弹瞬间贯穿了我主管的头颅。
佐伊的身体向前扑倒在我的桌子上,沉重的撞击让周围的一切都跟着震动。
但我动弹不得。
西肢仿佛被冻住,大脑拒绝接受眼前几英寸外那具失去生命的躯体。
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但眼前这血腥的现实却异常清晰。
我只是呆呆地站着,麻木地无法将目光从正在上演的恐怖景象上移开。
他将我从恍惚中拽回现实,冷冷地对我说话,仿佛几秒钟前他没有刚刚杀害我的主管。
“现在就把我妻子的账户权限给我,否则你的下场就和她一样,”他厉声说道。
我强忍着不流露出恐惧。
我拒绝动弹。
他转向那个一首沉默伫立、无动于衷的保镖。
“清场,叫其他人过来。”
“是,先生,”保镖应声后冲了出去。
我难以置信地继续盯着佐伊。
这不可能是真的。
她没死。
突然,我感到他滚烫的枪管抵住了我的额头,他就站在我面前。
他那深棕色的眼睛灼烧着我的视线,随后落在我胸前别着的名牌上。
“你想死吗,阿拉娜·贝莉小姐?”
他问道,语气变得微妙而柔和。
他在试图操控我。
他一把揽住我的腰,将我拉近。
“想吗?”
我立刻摇头。
他松开了手。
“那就好,去把我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我不情愿地又看了佐伊一眼,然后缓缓绕过她身边。
我瞥了一眼警报按钮,又看向他。
“别耍花样,否则你朋友的下场就是你的榜样,”他警告道。
我转向电脑。
颤抖的双手开始输入他妻子的账户登录信息。
“您想,”我停下来深吸一口气,“您想知道什么?”
他走近一步。
“她把钱转到哪里去了?”
我翻查着交易记录。
“是一个瑞士账户。”
他从我桌上抓起纸笔,记下账号。
然后掏出一个U盘,把所有信息都拷贝了进去。
完成后,他再次将枪指向我,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可你答应过,只要我照办就不杀我的,”我说。
“我从来没说过这话,”他说着,手指放到了扳机上。
我开始慢慢向后退。
“我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微笑着步步紧逼。
但那笑容毫无暖意;没有一丝善意或喜悦。
没有幽默的光彩,没有轻松的笑意。
相反,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尖锐、冰冷而精准。
那种能让你脊背发凉、本能尖叫着危险的笑容。
它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诡异,仿佛是一副面具,掩盖着无人应当窥见的黑暗。
一个预示着不祥的笑容。
“我发誓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我流着恐惧的泪水,苦苦哀求。
“我知道你不会,”他说着,左手拇指缓缓抚过我的下唇。
“我会确保这一点。”
我的胸膛剧烈起伏,很快便退无可退。
我把自己困在了办公室的角落里,和这个杀人疯子在一起。
当他站到我面前,将枪管抵在我下巴下时,我闭上了眼睛。
“你一开始就该乖乖照我说的做,”他折磨着我,“也许你和你的朋友就都能活命。”
“我不会背叛您的,”我为了活命,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他犹豫了一秒钟,而这正是我需要的。
这个男人显然情绪失控,我可以利用这一点。
我放软眼神,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脆弱。
他则眯起眼睛,怀疑加深。
这就是我最擅长的。
把怀疑变成信任。
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气氛的微妙变化。
“我不知道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但我发誓我们可以商量,”我恳求道,“您要我做什么都行。”
“我只想回家,先生,”我故意在结尾让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这是精心计算的示弱。
突然,门开了,我听到一个女声。
“老大,别,”她警告道,“她还有用。”
“我不需要另一个女人在我身边,”他充满憎恨的声音响起,同时把枪更深地顶进我的皮肤。
枪口带来的疼痛让我发出一声轻微的呜咽。
“她是无辜的,谢尔盖,”她恳求道,“她不会背叛你的。”
“闭嘴,娜塔莉亚,”他说,“我还没决定要不要连你也一起干掉。”
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枪。
“敢耍花样,我杀你绝不手软,”他咆哮着,然后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我长舒一口气,瘫倒在地,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金发女人双臂交叉盯着我,身后大约跟着六个男人。
“带走她,”她简单下令。
我迅速站起来想跑,但没跑几步就被强壮的手抓住,一块布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的身体瞬间变得虚弱无力,世界开始模糊,在我甚至来不及尖叫之前,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