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店的地下室比想象中深得多。
程子阳数着台阶,到第十三阶时手机信号格突然空了。
潮湿的霉味里混着线香味,墙上星象图里的二十八宿正缓缓移动。
"把嘴张开。
"秦九爷往他嘴里塞了枚铜钱,冰凉腥咸的味道首冲脑门,"含着,别咽下去。
"昏暗的烛光里,八仙桌上摆着三样东西:一碗发灰的糯米,本空白线装书,还有串锈迹斑斑的铜铃。
程子阳突然想起小时候外婆在乡下收惊的场景,后背渗出冷汗。
"第一关,把阴米挑出来。
"老头把筷子拍在碗边。
凑近看才发现每粒米都泛着青,有几颗还在微微蠕动。
程子阳夹起一粒,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米粒突然裂开爬出半截蜈蚣。
"坟头土拌的糯米。
"九爷冷笑,"连这个都分不清,趁早给那七个女鬼当替身去。
"第二关更邪乎。
程子阳按指示咬破舌尖,血珠滴在空白书页上,竟像滴进水里般晕染开来。
字迹从血色中浮出时,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那分明是西康路27号的平面图,七个红点正在房梁位置跳动。
"这宅子去年就拆了..."话没说完,书页突然渗出黑水,程子阳的手掌被粘在纸上。
那些红点顺着血管往胳膊上爬,皮肤下鼓起蚯蚓状的凸起。
"第二关算你命大。
"九爷用判官笔挑破他中指,黑血喷在蜡烛上窜起三尺高的绿火,"最后一关,去把你兄弟救回来。
"发小阿杰躺在城隍庙后巷的垃圾堆里,头顶像是扣了团黑毛线。
程子阳凑近才看清那是蠕动的头发,每根发丝都扎进头皮里吸血。
阿杰的眼白全黑了,指甲暴长三寸,正抓着死老鼠往嘴里塞。
"摇铃!
按我教你的节奏!
"九爷的低喝在耳畔炸响。
程子阳哆嗦着摸出赶尸铃,三短一长的***在巷子里格外瘆人。
阿杰突然僵住,喉咙里发出女人尖笑。
头发像活蛇般昂起,发梢睁开无数芝麻大的红眼睛。
程子阳感觉有东西顺着铃铛往胳膊上爬,低头看见自己的汗毛正在疯长。
"念咒!
"后脑勺挨了重重一巴掌。
程子阳扯着嗓子喊出刚背的驱邪诀,那些头发突然着火,烧焦的腐臭味里混着女人的惨叫。
阿杰哇地吐出团纠缠着蛆虫的黑发,发梢还连着块带血的指甲盖。
回到书店时天己泛白。
九爷端来碗猩红的茶水,杯底沉着烧焦的符纸:"喝了这断头茶,这辈子就甭想回头了。
"茶水滚过喉咙像吞了烧红的炭,程子阳疼得蜷缩在地。
模糊的视线里,城市天际线扭曲成巨大的黑雾漩涡,陆家嘴的高楼像香烛般插在漩涡中心。
他最后听到的是怀表齿轮重新转动的声响,咔嗒咔嗒,和心跳渐渐同步。
程子阳缓缓从地上爬起,只觉浑身力气被抽干,每一个毛孔都在隐隐作痛。
九爷面色凝重地看着他,“从现在起,你己彻底踏入这灵异之途,有些事,躲不掉了。”
话音刚落,书店的门铃突然急促响起,那***尖锐刺耳,仿佛带着某种警告。
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跌了进来,他双眼圆睁,充满恐惧,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救救我,西康路……又出事了!”
程子阳心中一紧,西康路27号不是己经拆了吗?
怎么还会有邪事发生。
九爷眼神一凛,“看来这背后的邪祟没那么容易解决。”
程子阳咬了咬牙,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站起身来,“我跟您一起去。”
九爷点了点头,“也好,正好让你多历练历练。”
说罢,两人跟着那男人匆匆出了书店,再次踏入那弥漫着诡异气息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