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青阳镇笼罩在一层薄如蝉翼的雾气中，十万大山的轮廓如同蛰伏的远古巨兽，在渐亮的天光里显露出狰狞的剪影。
测灵广场中央，那座历经千年风霜的玄黑石碑沉默矗立，碑面上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仿佛在呼吸。
"轰隆——"一道紫电突然撕裂云层，将整个广场照得惨白。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测灵碑上，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
守夜的老修士猛地睁开浑浊的双眼，只见那些沉寂多年的符文正泛出诡异的青光，如同有生命般在碑面游走。
"道种显圣......"老人干枯的手指死死攥住衣襟，喉咙里挤出颤抖的低语，"三百年了，终于......"暴雨中，没人注意到测灵碑底部渗出一缕缕暗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钻入地脉，朝着镇东贫民区的方向蜿蜒而去。
"姜阳！
再不起床就赶不上测灵仪式了！
"破旧的茅草屋里，十六岁的少年猛地从木板床上弹起，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窗外，朝阳己经攀上东边的山脊，将十万大山染成金红色。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梦中那道劈开天地的紫电似乎还在视网膜上残留着光影。
"又做那个梦了？
"母亲林氏端着粗陶碗走进来，黧黑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快把灵米粥喝了，今天可是你十六岁生辰。
"姜阳接过碗，稀薄的粥水里漂浮着七八粒泛着微光的米粒——这是家里省吃俭用半年才攒下的三两颗下品灵米。
他鼻子一酸，仰头将粥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时，竟有种奇异的灼烧感。
"娘，我要是测出灵种......""傻孩子。
"林氏用粗糙的手掌揉了揉儿子乱蓬蓬的头发，"寒门出贵子的故事都是说书人编的。
你能觉醒个凡品道种，去城里当个账房先生，娘就知足了。
"姜阳抿着嘴没说话，目光穿过漏风的窗棂，落在远处广场上隐约可见的测灵碑上。
自从三日前那场诡异的雷雨过后，他总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像是一粒埋在冻土里的种子，正在贪婪地吮吸着春雨。
"我走了！
"他抓起床头叠得整整齐齐的粗布衣裳——这是用父亲生前最后一件长衫改的，袖口还留着洗不净的血迹。
五年前那个雪夜，父亲为采一株能卖十个铜板的雪灵芝，永远留在了十万大山的悬崖下。
晨雾未散的街道上己经挤满了人。
今天是青阳镇一年一度的测灵日，所有年满十六的少年都要去测灵碑前觉醒道种。
姜阳贴着墙根快步走着，忽然被人拽住了胳膊。
"阳哥儿！
"满脸雀斑的赵铁柱从巷子里蹦出来，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听说这次玄天宗来了位大人物！
要是被选中，首接就能进外门当杂役弟子！
"姜阳心跳突然加快。
玄天宗是天玄大陆七大宗门之一，据说门内扫地的仆役都比镇上的富户体面。
他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硬邦邦的物件——那是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半块刻着古怪纹路的青铜残片。
测灵广场上人头攒动。
八根雕着蟠龙的石柱环绕着中央高台，台上那尊三丈高的测灵碑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姜阳注意到碑面上有几道新鲜的裂痕，裂缝里隐约透着暗金色泽。
"肃静！
"随着一声清喝，人群如潮水般分开。
青阳镇守莫怀仁陪着位白袍老者走上高台，老者袖口绣着的金色小剑标志让现场响起一片抽气声——果然是玄天宗的修士！
"测灵仪式，现在开始。
"莫怀仁展开卷轴，"叫到名字的上台，将手按在测灵碑上。
""赵家村，赵铁柱！
"铁柱两腿发抖地走上台，在老者淡漠的目光中把手贴上石碑。
三息过后，碑底亮起圈浑浊的灰光。
"凡品土灵根，下一个。
"铁柱脸色惨白地退下。
凡品道种意味着终生难入炼气境，最好的出路就是去矿场当个监工。
一个个少年上台又下台，测灵碑亮起的光芒大多黯淡无光。
首到镇长之子莫云霄登台，碑身突然迸发出耀眼的蓝光，凝聚成一道虚幻的剑影。
"上品水灵根！
"白袍老者首次露出笑容，"可愿入我玄天宗？
"全场哗然中，姜阳被喊到了名字。
他走上高台时，听见台下传来嗤笑："姜家穷得连测灵费都是赊的，能出什么好苗子？
"掌心贴上冰凉碑面的刹那，姜阳突然感到怀里的青铜残片变得滚烫。
测灵碑剧烈震动起来，那些古老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扭动游走，碑底的裂缝中迸射出刺目的金光！
"这是......"白袍老者猛地站起身。
金光中，姜阳看见自己体内浮现出无数细如发丝的金线，它们交织成一颗介于虚实之间的种子，表面布满玄奥的纹路。
更惊人的是，那些纹路竟与青铜残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道种异象！
"老者失声惊呼，"难道是传说中的......"话音未落，测灵碑突然"咔嚓"一声裂开道缝隙，喷出的金光在空中凝结成九朵金莲虚影。
姜阳只觉得天旋地转，恍惚间听见老者颤抖的声音响彻广场："天品道种！
不......这气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