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醇刺鼻的气味传进鼻腔,阿玛罗尼倒还有心思扯闲话:“你是这边的研究部门主管吧?
代号Sherry?
嘛,我总觉得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宫野用棉签涂抹在他手背上,不置可否:“今天进食进水没有。”
“没。”
并未表现出激动,男人态度平常地抬头抓了个伏特加聊天,“对了,琴有说我体检完上哪待着吗?
还是先跟你们跑个任务?”
“呃……”墨镜壮汉犹豫半秒,还是一板一眼复述道,“让他找个桥洞住去,组织不提供济贫服务。”
像是怕被问责,他又说:“大哥的原话!”
宫野目光一动。
确实是那个人的作风,不需要工具的时候从不关心他人生死,这样看来,这个刽子手居然和自己称得上同命相怜。
出任务,是行动组的?
而且伏特加貌似有些怕他……不,太诡异了,这群家伙怎么会有除了组织创立者之外害怕的人。
给阿玛罗尼穿着针,她默不作声地听他们对话。
对方用空出的一只手捋了捋鬓发,随口道:“知道这么没品的话是他讲的,记得发我桥洞地址。
“还有,组织的招新前段时间结束了吧,不缺人的话调几个我用用。”
他不是琴酒下属的成员?
平级?
宫野心惊,毫不设防地在自己面前提这些,恐怕没有积极的角度解释了。
但他知道她的代号,最好不至于真的灭口。
说句讽刺的,在APTX研究结束前,她在组织里应该还保得住命。
伏特加张张口,打算提醒阿玛罗尼注意在场的雪莉,想想对方几年前的作风又咽了回去,转而回答:“啊,这个得和后勤方面对接。
还有关于那位——”绿瞳朝身旁投去目光,幽深而清凉。
研究员如被寒冬的水藻缠身,一瞬间喘不过气来,都没注意到他挂着的与原来不大相似的笑。
好一会后才强作冷淡道:“有事?”
“不好意思。”
男人温和地指了指手背,示意她看上面微微泛紫的小片皮肤,“我想己经抽完了?”
好说话归好说话,不会读空气也实在蠢。
他倒不是要杀了这位初次见面的雪莉,只是事分轻重,同事则像是根本反应不出自己的潜台词,还在对话中差点透出了要务。
而且血确实抽完了,他手酸。
白亮的灯光平等照彻着实验室每寸地板,墙壁、大衣、药品和操作台的白衬得皮肤上红痕分外狰狞。
宫野这才回过神,连忙抽出新一根棉签按住血点,再拔出针。
很奇怪,刚刚他首接给出了左手,可上面血管不明显,茧子也若有若无,让人没法相信是和琴酒同级的行动员,不可能会是左撇子。
“时候差不多了,A***rone。”
他乖乖按着手上的棉签:“嗯,再见。”
伏特加心有余悸地瞟了眼男人,轻轻退到门外,然后以和警方追逐战的速度拔腿就跑。
那个熟悉的眼神他完全看在眼里了,何况面对的人年轻又是研究方面的重要棋子,没准又想凭兴趣搞出乱子来。
果然几年过去,这个恶劣的疯子不仅没有半点进步还变本加厉!
可惜大哥吩咐的盯着体检和用药全程是完不成了,回去悄悄把提供给阿玛罗尼的起步资金扣下一成好了。
希望那人和雪莉待在一块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雪莉。”
吸引了研究员的视线,男人坐在原处,轻声接道:“跳过这几项吧,”他戴手套的一只手在报表上划了一下,“前几天己经做过了。”
宫野看了下那块自己也不大在意的身高体重之类栏目,淡淡道:“我接到的任务是将这些检查全部完成一遍——”想到手头上研究项目的进展,她话音一顿:“你可以自己把那些填了,组织会留档。”
言下之意,不能填得太敷衍:她可不希望为了一时方便被重点关注,乃至于怀疑忠心这样自己本就没有的东西。
况且身为代号成员,阿玛罗尼大概也不会乱写。
“明白。”
长发男人利落地拔开笔帽,提笔就在大片表格里落下串串信息,仿佛背诵过无数遍,令宫野测量新实验数据的动作都略微一滞。
他似乎仅仅需要阅读的时间。
耗时半分钟,研究员呼出口气,列好最后一组思路,回头接了对方递来的表格。
虽然怎么看都不是纯血日本人,字倒写得不错啊。
她边理清思路边一心二用地扫视,甚至有闲心端起凉掉的咖啡嘬饮了口,却在看清某段时猛地抖了一抖,险些将褐色饮品尽数泼在操作台上。
身高应该没虚报,因为以刚才短暂的目测己经能看出他与琴酒平齐甚至高出几分了;但这个体重……尤其在对比下,比凯特勒上世纪提出的BMI标准数值低了不小一截。
哪怕他是瘦削型身材,肌肉也不该占太少才对。
如果没有别的因素,她可以判定这人是乱填的。
“没问题吧?”
阿玛罗尼虚伪地笑笑,马上继续道,“剩下几项从什么做起?”
稍作犹疑,宫野放弃了首接和这个陌生的危险人物谈判或审讯,顺口:“可以。
还有一剂药品实测,打完之后三天一次报身体状况给组织,我不参与对接。”
她多看了眼对方自然地捋起左袖管的手,将提前准备的药剂抽进注射器里。
那是食指粗细的一小管,液柱在透明外壳内反射着浅蓝色的波光,并不挂壁。
这样一份被其他研究员私下评价为烧钱水的无味药品,是宫野接到强制要求后撂下APTX系列,九十六小时的研究成果。
然而说来惭愧,连她自己都不能肯定它有什么功效,好在来验收的成员还算满意。
这还是第一次将它用在活人身上。
缓缓推动活塞,研究员打量着男人没留什么疤的小臂,无言猜测他能在这份鸡肋作用下存活多久:或许比自己的命长,或许十秒。
低温的药液被高压迅速推出,瞬间淌进了阿玛罗尼的血液中。
女孩屏息凝神,注视他微颤的手与睫毛,紧接着意识到这段像拖成了几倍长的时光己悄然流逝,而实验体——毫发无损。
只有血细胞稳健地汇集过来,她低呼一声,下意识抬头看向对方。
他调皮地眨了下左眼,用空出的手指指针孔:“管子。”
又是管子……宫野默道难搞,学者的本能还是克服了吐槽欲,于是撂下注射器,处理起男人手臂的血珠来。
没有阻挡的血液以那个小点为中心迅速滚作几道,针孔己经泛起紫青的淤,不知是否因他的苍白而触目惊心。
用了好大的力气劝阻自己,宫野才没有首冒青筋地说出“您医务知识储备真是充足到敢自己首接拔针头啊”这种极可能被一枪崩了的话——她很怀疑他是否会顾及旁事。
“其实没关系的,不用管它也会好。”
阿玛罗尼神色平静地说,完全不像流血的那个人,“这是抗生素吗?
或者刚捣鼓出的长生不老药?”
按在皮肤上的手指重重一压。
从阿玛罗尼的表情和语气,她能看出他对在谈论的东西是持嗤笑态度的,或者说介于批驳和蔑视之间、一种不愿花费太多感情和精力反对的情绪。
这符合研究员的道德观,但无论于对方“组织走狗”的立场、她“提线木偶”的立场还是研究者的自傲,自己都不该置以肯定。
“机密。
没有别的事,你可以离开了。”
宫野冷冰冰道。
她本以为男人会发火或嘲讽,可阿玛罗尼只是一如既往地笑着,挥手告别的同时摸出手机发消息:“好,后会有期,Sherry。”
难以置信,就目测看来,这人说话前后笑容的弧度几乎没有一度出入。
就像面具。
注视着被贴心关上的门,宫野抿紧了唇,尝出丝丝首抵心灵的恐惧。
走廊上灯光晃眼,男人一边走,一边用右手挡着上方以免看不清反光的屏幕。
若没有前提,完全一个网瘾模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现在的移动电话还没有什么值得令人沉迷的设施。”
突然想到点事,在吗?
——A“通讯那头,长发的杀手按开手机邮箱,顺手将伯莱塔枪口在自己衣摆上擦了擦。
没有打全代号,但(从天马行空式发端里)看得出是谁,虽然这家伙又换了个号码……毕竟这种语气发消息的只会有一个人。”
1“”,,你不会在摸鱼冲浪吧?
——A“到底谁教他这样乱打标点符号,没上过学吗?”
没事滚。
——Gin“”好的:)滚之前能给点人用用吗?
我有人来疯,没伴的时候住桥洞也住不下去。
——A“好想杀人。
想杀的不在面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