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别来无恙永昌十三年腊月初八,刑部死牢。
沈清澜蜷缩在潮湿的墙角,沉重的镣铐在纤细的脚踝上磨出一圈血肉模糊的伤痕。
牢房顶部的天窗漏进一缕惨白的月光,照在她沾满血污的素衣上,映出一个个暗褐色的血痂。
"吱呀——"生锈的铁门被推开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刺耳。
沈清澜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绣着银线云纹的官靴。
那是她熬了三个通宵亲手缝制的。
"清澜,别来无恙?
"温润如玉的嗓音,曾经在她耳畔说过无数情话的声音,此刻却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谢明身着一品大员的绛紫色官服,腰间新换的银鱼袋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他俯身时,貂裘领口雪白的风毛扫过她溃烂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
"为,为......什么....."沈清澜嘶哑着嗓子问道,干裂的嘴唇渗出血珠。
谢明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污血。
这个动作曾经让她心动不己,如今却只让她浑身发冷。
"你知道吗?
"他的指尖在她脸颊流连"我,最讨厌,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第二节:傀儡夫人"五年前杏花树下初见,你以为真是偶遇?
"谢明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沈家掌控江南漕运,我需要一个傀儡夫人。
"竹简落地展开,赫然是沈家与突厥"往来密信"——上面的字迹与沈清澜的一模一样。
她颤抖着伸手,却在触及竹简时被谢明一脚踩住手腕。
"你替我抄的《茶经》,每一页夹层都是边关布防图"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语,温热的气息喷在她颈侧"你每日亲手熬的参汤里,放着绝子药"沈清澜瞳孔骤缩,突然想起那个总在她熬药时出现的丫鬟 翠柳,那是谢明婚前送她的"贴心人"。
"对了,你父亲死前还在喊你的名字"谢明从袖中取出一枚染血的玉佩"他很后悔把你嫁给我呢"那是她及笄时父亲送的玉佩,此刻沾满暗红的血渍。
沈清澜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寒冷或是恐惧,而是无尽的自责、懊悔和恨意。
"午时三刻到!
"狱卒的喊声从远处传来。
谢明优雅地起身,却在转身时"不小心"落下一方素帕。
沈清澜盯着帕角那朵歪斜的莲花,那是她初嫁时绣的,针脚里还沾着当年刺破手指的血迹。
第三节:若有来世刑场的雪地,被鲜血染成刺目的红。
沈清澜跪在断头台上,寒风卷着雪花拍打在脸上。
台下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有人朝她扔烂菜叶。
而在不远处的高台上,谢明正接过侍从递来的暖手炉,与身旁的盐运使谈笑风生。
刽子手举起鬼头刀的那一刻,沈清澜突然放声大笑。
"谢明!
"她的声音嘶哑却清晰。
谢明挑眉望来,眼中全是不屑与嘲弄。
"我沈清澜以血为誓"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雪地上"若有来世,定要你千倍奉还!
"鬼头刀落下的瞬间,她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谢明在书院为她折杏花时的温柔浅笑被歹人围堵时,谢明挡在她前面的背影大婚之夜交杯酒里的海誓山盟婚后为了迎合婆母日日委曲求全却还甘之若饴在到撞见他与盐运使千金在书房苟合时,他眼中的嫌恶父亲被押入大牢时,回头看她那绝望的一眼......雪花落在她眉间朱砂,周为的一切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第西节:梦魇了?
"小姐!
该起身了!
"清脆的嗓音将沈清澜猛地拉回现实。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藕荷色床幔,鼻尖萦绕着沉水香的气息。
"小姐怎么了?
可是梦魇了?
"青黛担忧地凑过来,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帕子。
沈清澜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十指纤纤,没有镣铐的勒痕,没有受刑后的淤青。
她踉跄着扑向梳妆台的铜镜,镜中映出一张莹白如玉的少女面容,眉间一点朱砂记鲜艳欲滴。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疼!”
疼就对了,这不是梦!
沈清澜盯着铜镜久久不能缓过神往事还历历在目,脖颈上的痛意甚至还未消散。
她真的重生了,上天真的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这一切发生的这么突然。
让人难以置信。
......过了许久,沈清澜才淡淡的开口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永昌七年二月初二呀。
"青黛疑惑道,"小姐莫不是睡糊涂了?”
很好,现在还没有嫁入谢家,一切都还来得及。
沈清澜再次陷入回忆。
青黛见小姐不说话,继续说道“今日白鹿书院开学,谢公子差人送来了拜帖......"谢明!
沈清澜一把抓过那封洒金拜帖,熟悉的字迹刺得她眼睛生疼。
前世她红着脸将这份拜帖收在妆匣最底层,如今——"取火盆来。
""小姐?
""我说" 她一字一顿道,"取 火 盆 来!
"当跳动的火舌吞噬拜帖时,沈清澜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过去那个任人宰割,无力自保,受人蒙骗,害的全家落难的白莲花己经死在刑场。
如今我要为自己重活一世,保护家人。
"青黛,把我那套胭脂红骑装取来。
"她折断手中的银簪,换上鎏金点翠凤头钗,"再告诉门房,以后谢明送来的东西,首接烧了。
"青黛一头雾水,小姐今日起来以后好似变了一个人。
褪去了平日最爱的素衣淡妆,少了往日最爱的谢公子的信件,说话也不似从前那般温柔。
但是青黛从小跟小姐一起长大,小姐说什么肯定是对的。
青黛也不做他想,听从小姐吩咐,开始去取那套胭脂红骑装。
装扮以后,镜中人眼角眉梢淬着寒冰。
她看着镜中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这张面孔,早己没有半分怯懦模样。
沈清澜轻抚眉间朱砂,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活脱脱一个“黑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