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沈泽宇的订婚宴，是全城名流的盛事。他家世显赫，温柔体贴，
是所有人都羡慕的完美未婚夫。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将整个宴会厅映照得如同梦境。
我穿着沈泽宇亲自挑选的高定礼服，裙摆上缀满细碎的钻石，每走一步都流淌着金钱的光辉。
薇薇，你今天真美。沈泽宇的声音永远那么温柔，他替我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指尖的温度恰到好处。周围是衣香鬓影和恭维的笑声。沈总和林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啊，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我努力扬起嘴角，回应着每一个祝福。是的，
一切都很好，好得不真实。沈泽宇，家世优越，英俊绅士，对我无微不至。
他是完美的未婚夫，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归宿。我应该感到幸福。可当他揽住我的腰，
那份恰到好处的力度，却让我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我强迫自己放松，将身体的重量靠向他。
我必须幸福。这是我唯一的选择。薇薇，我去和张伯伯打个招呼，你在这儿等我。
沈泽宇在我额上印下一个轻吻，端着酒杯走向一位长者。他一离开，
那份密不透风的完美感终于有了一丝缝隙，我得以喘息。我的闺蜜周晴端着两杯香槟走过来，
撞了撞我的胳膊：怎么了？看你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周晴是我最好的朋友，
性格外向泼辣，今天作为我的准伴娘，她比我还兴奋。我摇摇头，接过酒杯：没什么，
可能有点紧张。紧张什么，沈泽宇把你当眼珠子疼，嫁给他你就等着享福吧。她说着，
目光却越过我的肩膀，望向门口，脸色忽然一变。
那是一种混合了惊慌、愤怒和某种我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门口，
一个男人逆着光走进来。他穿着一身格格不入的黑色夹克，身形挺拔，短发利落，
脸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可那双眼睛，却像捕食的狼，精准地、毫不避讳地，
锁定了人群中的我。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所有的弦都断了。是周屿。
那个消失了整整五年的周屿。我手里的香槟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金色的液体和玻璃碎片溅了一地。周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薇薇，别看！
当没看见！可我怎么可能当没看见。周屿已经穿过人群，径直向我走来。他每走一步，
周围的喧嚣似乎就退后一分，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我擂鼓般的心跳。
他停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我笼罩。五年不见，他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
轮廓更加深邃，眼神也更加具有侵略性。好久不见，林薇。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带着一丝嘲弄。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周晴挡在我身前，
像一只护崽的母鸡：周屿！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周屿看都没看她一眼，
目光依旧胶着在我脸上。恭喜。他扯了扯嘴角，这身裙子……很衬你，
但还是红色更烈，像以前一样。红色。我最喜欢红色，他说我穿红色像一团火，
能把他点燃。可沈泽宇不喜欢，他说太张扬，白色和香槟色才适合我。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无法呼吸。多谢周先生的祝福。
沈泽宇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平稳而有力。他不动声色地将我拉到他身后，
手臂占有性地环住我的肩膀，将我整个人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我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依靠，我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料。沈泽宇对着周屿，
露出一个客气而疏离的笑：薇薇有些紧张，失陪了。这是优雅的逐客令。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桀骜不驯，看不见的火花噼啪作响。
周屿的目光从沈泽宇脸上，缓缓移到他放在我肩上的手，最后落在我苍白的脸上。他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毁般的疯狂：紧张？林薇，你也会紧张？说完，他转身就走，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我看着他的背影，挺直，孤绝，像一棵在悬崖上对抗风雪的松。
直到他消失在宴会厅的尽头，我紧绷的神经才骤然一松，整个人都有些脱力。
沈泽宇收紧了手臂，低声在我耳边说：别怕，有我。他的声音温柔依旧，
可我却从他平稳的语调里，听出了一丝冰冷的寒意。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平日里盛满宠溺的眸子，此刻深不见底，像结了冰的湖面，平静，却暗藏着骇人的漩涡。
宴会还在继续，可我的魂已经丢了。沈泽宇陪在我身边，替我应付着一波又一波的宾客，
他的体贴周到，此刻却像一张无形的网，让我窒息。我借口去洗手间，
逃离了那个喧嚣的中心。冰冷的水扑在脸上，我看着镜子里妆容有些花了的自己，狼狈不堪。
为什么？周屿为什么会回来？为什么偏偏是今天？我靠着冰凉的墙壁，试图平复呼吸，
可胸口那股翻江倒海的情绪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刚走出洗手间，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
猛地拽进了旁边的消防通道。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与声。黑暗中，
我闻到了熟悉的、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凛冽气息。是周屿。放开我！我挣扎着，
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他没有放，反而将我死死地抵在墙上，
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放开你？林薇，五年前你让我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放过我？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痛苦和愤怒。我们已经结束了！周屿，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仰起头，试图在黑暗中看清他的脸。我想怎么样？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里满是悲凉，我只是想回来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你这么快就忘了我。
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我口不择言地用最伤人的话刺向他，
他温柔、体贴、事业有成，他能给我安稳的生活，你呢？周屿，
你除了会像个疯子一样拉着我往下坠，你还能给我什么？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空气瞬间凝固。周屿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捏着我手腕的力道，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安稳？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个词，
像是在咀嚼什么苦涩的东西，原来你想要的是安稳。他松开了我，后退了一步。黑暗中，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铺天盖地的绝望。林薇，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扎进我的心脏，你真狠。说完，他拉开门，
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光线涌进来，刺得我睁不开眼。我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
将脸埋进去，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我面前。我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见了沈泽宇。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他没有问我为什么哭，
也没有问周屿对我做了什么。他只是朝我伸出手，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地上凉，起来。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就是这只手，给了我看似完美的一切。
我迟疑着，没有动。他也不催促，就那么耐心地等着。最终，我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他用力将我拉起来，顺势将我揽进怀里。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高级古龙水的清冽味道，
却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寒冷。哭过了，就都忘了。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从今天起，
你只需要看着我一个人。这不是安慰，是警告。我僵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我忽然意识到，我逃离了周屿那座疯狂的牢笼，
却又心甘情愿地走进了沈泽宇这座更精致、更华美的监狱。回到宴会厅，周晴立刻迎了上来，
看到我红肿的眼睛，她担忧地问：薇薇，你没事吧？周屿那个***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看着她焦急的脸，心里五味杂陈。刚刚周屿出现时，她比我还激动，
那份维护我的姿态不似作假。可她看我的眼神里，总藏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我没事。
我摇摇头，不想多说。沈泽宇拍了拍我的手背，对周晴说：她累了，
我先带她去休息室坐一会儿。周晴点点头，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2 秘密的揭露休息室里很安静。沈泽宇给我倒了杯温水，坐在我身边，沉默地看着我。
那种审视的目光，让我如坐针毡。薇薇，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来了。我心脏一紧，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泛白。对不起，
我低下头，我不该和他单独见面的。我不是指这个。沈泽宇打断我。我抬起头，
不解地看着他。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眼神深邃：我是问，你和他，
真的都过去了？他的语气很温柔，可我却听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这是一个陷阱。
我回答是，他会觉得我心虚。我回答不是，后果我更不敢想。
我的沉默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沈泽宇的指腹停在我的唇上，力道很轻，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薇薇，看着我。他命令道。我被迫抬起眼，
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五年前，你哭着对我说，
你受够了和他那种颠沛流离、看不到未来的日子。你说，你想要安稳，想要一个家。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复述着我当年说过的话。是我把你从泥潭里拉出来的。
是我给了你想要的一切。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像淬了毒的蜜糖。所以，不要让我失望，
好吗？我浑身发冷，连血液都像是要凝固了。这不是在提醒我，这是在威胁我。
他在告诉我，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赐予的，他随时可以收回。我……
我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叮咚——就在这时，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一条消息提示。沈泽宇的目光扫过去，随即，他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玩味。
他拿起我的手机，很自然地解了锁。我的锁屏密码是他的生日。他看着屏幕，
然后把手机递到我面前，轻笑了一声：看来，你的好闺蜜，比你更关心你的前男友。
屏幕上，是周晴发来的消息。薇薇，你千万别信周屿的鬼话！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报复你！
报复我们所有人！报复我们所有人？我们指的是谁？我和沈泽宇？还是……有别人？
我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沈泽宇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把手机放回桌上，
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周晴是个好女孩，就是性子急了点。她一直很维护你，
也……很维护我。他最后那句话说得意味深长。我猛地想起，周晴每次见到沈泽宇，
都热情得有些过头。她总是不遗余力地在我面前夸赞沈泽宇，甚至比我还了解他的喜好。
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她真心为我高兴。现在想来，那份热情里，
似乎夹杂着某些别样的情愫。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难道周晴……喜欢沈泽宇？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对周屿的敌意，就不仅仅是为我出头那么简单了。
她是在清除她自己路上的障碍。而我，是她名正言顺接近沈泽宇的最好借口。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我最好的朋友，我未来的丈夫。这场订婚宴，
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我再也坐不住了。我去一下洗手间。我找了个借口，
匆匆离开休息室。沈泽宇没有拦我，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我，
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我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凭着记忆，
走向宴会厅角落的一个小花园。周屿喜欢安静，如果他还在这里，最有可能就在那儿。果然，
我刚走到花园入口，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他靠在一棵大树上，正在抽烟。
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格外落寞。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他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到是我，愣了一下，随即掐灭了手里的烟。你来干什么？
他的语气很冲，带着戒备。周屿，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你刚刚在消防通道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他当初是怎么逼你滚出国的』？
沈泽宇对你做了什么？周屿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别过脸，声音冷硬：跟你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我有些失控，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你有什么用？
周屿忽然转过头，逼近我一步，眼眶泛红，告诉你，你就会悔婚，然后跟我走吗？林薇，
你不会的！你贪恋他给你的安稳，你早就不是五年前那个可以为了我跟全世界对抗的林薇了！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是啊，我变了。我变得懦弱，变得贪婪，
变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那你回来干什么？我的声音在颤抖，你回来，
就是为了告诉我，我有多不堪吗？我回来……周屿的声音哑了下去，他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我回来，是想问你一句话。你……爱过我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怎么可能没爱过。
我曾经爱他，爱到可以放弃一切。可那份爱，炽热，疯狂，也充满了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