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剑刺穿了挚友的喉咙,却成了揭开惊天骗局的开端。追杀的叛徒原是觉醒的囚徒,
而那个被藏起的红裙少女,竟是拯救我们所有人的唯一钥匙。七煞的宿命,方舟的真相,
在血与火中彻底打败……01雨后的泥土腥气混着浓重的铁锈味,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肺叶上。
我攥着仍在嗡鸣的啸月剑,剑柄上虎煞的血温热粘腻,顺着指缝滴落,
在脚下积成一小滩暗红。方才那一剑刺穿他咽喉的触感还残留在掌心,冰冷而滞涩,
完全不似割裂血肉,倒像劈开了一块裹着皮革的硬木。可他就那样倒下了,
像一座突然崩塌的山。临死前,他嘴唇无声地翕动,目光却死死钉在我腰间的玉环上。
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惊,没有怨恨,没有惊愕,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急切,
和……一丝未尽的嘱托。“拖去木屋。”树后传来影三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像一块被雨水冲刷了千年的石头。他是“冥龙”派来的监视者,代号影三,永远藏在阴影里,
记录着我们七煞的一举一动,或许也包括死亡。我没有回头,只是沉默地弯腰,
抓住虎煞冰冷的脚踝,拖着他向密林深处的废弃木屋走去。他的身体很沉,
靴子刮擦着地上的枯枝败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声音莫名地熟悉,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雪夜。
那时我刚完成第一个任务,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刀。虎煞拖着一条还在渗血的胳膊,
大大咧咧地搂过我的肩膀,故意踩着重重的步子,走在“冥龙”大殿光洁如镜的地面上。
“灵狼,你的脚步太轻了,轻得像猫,容易让人听出心虚。”他当时笑着说,声音爽朗,
驱散了我心底大半的寒意,“要像我这样,理直气壮,哪怕刚宰了头畜生回来。”而此刻,
他再也不会用那种带着戏谑的语气教训我了。林间的雾气漫上来,湿冷地贴附在皮肤上。
木屋破败不堪,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屋梁被雨水腐蚀得厉害,
上面模糊刻着的“舟非舟”三个字,笔画因潮湿而膨胀变形。我摸出火折子,擦亮,
跳动的火苗舔上干燥的引火物,瞬间爆开一团橙光。火光跃动间,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雪夜。
虎煞将我的手指强行按在他那柄宽厚的断念刀刀柄上,冰凉的金属激得我一颤。然后,
他毫不犹豫地用刀尖划破自己刚刚草草包扎过的伤口,挤了半滴尚且温热的血,
抹在我的掌心。“这样,‘冥龙’就信是你杀的了。”他呲牙咧嘴地抽着冷气,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亮得惊人,“别怕,那恶霸该死,我顺手替你解恨了。”那天,
高踞座上的“冥龙”确实笑了。青铜面具隔绝了她的容颜,
只余下冰冷扭曲的笑声在大殿回荡,像碎冰碴子簌簌落下,钻进衣领,凉得刺骨。
火焰很快吞噬了木柴,攀上房梁,将那个扭曲的“舟非舟”吞没。热浪扑面而来,
灼得皮肤发痛。影三在身后意味不明地咳嗽了一声,像是在催促。我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
猛地拔出斜插在泥地里的啸月剑。剑身上,
属于虎命的暗红血痕在火光照耀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泽。按照规矩,
我需要带着叛徒的信物回去复命,这柄剑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我没有。手腕一抖,
反手将啸月剑狠狠掷入熊熊烈火之中。剑身没入火焰,发出一声短暂的悲鸣。“他的命,
够不够?”我的声音沙哑,几乎被火焰的噼啪声吞没,
却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决绝。影三没有再出声,沉默像另一种形式的回答。
我只是死死盯着那团火,直到眼眶被炙烤得干涩发痛。02地牢里终年不见天日,
只有石壁上渗出的水珠间歇滴落,在坑洼的地面敲打出单调的回音。
阴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我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下,
摊开手掌,借着高处唯一那个透气孔漏下的一点微光,凝视着掌心那点早已干涸发硬的血痂。
那是虎煞的血。三年前被他强行抹上,从此就像一道烙痕,每逢月圆之夜便会隐隐发烫,
像一颗沉睡的心脏在皮下悸动。这份异常的联系,我曾以为是他留给我的一份残酷纪念,
如今却觉得像是一个沉默的谜题。嗤——一声极轻微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冰冷刺骨的剑锋毫无预兆地抵在我的咽喉,激得我皮肤瞬间起了一层栗粒。
月牙白的长袍下摆映入眼帘,纤尘不染。“灵狼,”冥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比地牢的石头更冷,比凝结的冰碴更利,“你在恨我。”喉间的压力让我呼吸微窒。
我缓缓握紧拳头,掌心那枚血痂骤然崩裂,一丝新鲜的湿润渗了出来,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不敢。”我垂下眼睑,盯着她袍角银线绣出的繁复云纹,“他是叛徒。”“哦?
”她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突然撤回了剑。玄铁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青光,
遮住了她所有可能的表情。“那你说说,他叛了什么?”我猛地抬起头。七煞的铁律之中,
“叛徒”的定义简单而残酷——违抗“冥龙”的命令。虎煞接到的最后一个命令,
是去清除富商之女,那个总爱穿着刺眼红裙的女孩,阿瑶。他归来复命时,
断念刀上沾着暗褐色的污迹,不像鲜活的人血,倒像陈年积累、氧化发黑的铁锈。
他只是沙哑地说:“她的裙子红得……让人伤心。”事后验证,目标并未死亡,
只是离奇失踪。可除此之外呢?虎煞还叛了什么?违抗命令的背后,
是否藏着别的、更不容于“冥龙”的东西?我张了张嘴,却发现除了那条冰冷的律令,
我竟说不出任何实质的内容。他对阿瑶异常的关注,他偶尔望向远方时眼中深藏的疲惫,
他私下里那些意味不明的低语……这些碎片,构不成指控的证据,
却在我心中汇聚成巨大的疑团。“说不出来?”冥龙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她忽然抬手,纤长的手指扣住了青铜面具的边缘。在我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
面具被轻轻摘了下来。我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当胸击中,踉跄着向后跌去,
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粗糙的石柱上,震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面具下的那张脸,美得惊心动魄,
却又苍白得近乎透明。眉梢一点朱砂痣,在牢内微弱跳动的烛火光晕中,
仿佛一颗鲜活的血滴,随时会滚落下来。
这张脸……竟与虎煞偷偷藏在兵器谱夹层里的那张简陋画像上的红裙女孩,
有着惊人的三分相似!尤其是那一点朱砂,位置分毫不差!“你……!
”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挤不出完整的句子。“很意外?”她唇角微扬,
勾勒出一个极淡、却冰冷彻骨的笑容。她向前一步,伸手,
微凉的指尖轻轻拂开我额前汗湿的乱发,一股淡淡的、雍容而神秘的龙涎香气萦绕而来。
“七个孩子里,你最像我年轻的时候。”她的目光像能穿透我的颅骨,
直视深处翻腾的惊涛骇浪。忽然,她冰凉的指尖捏住了我的下颌,力道不大,
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逼迫我直视她深不见底的眼眸,“告诉我,
一个只是渴望自由的人……算叛徒吗?”轰——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般骤然崩裂!
地牢、石壁、冥龙绝美而苍白的脸,一切都在瞬间扭曲、消散。我猛地睁开眼,
剧烈的喘息着,胸腔如同风箱般拉扯。依旧是在阴暗潮湿的地牢,刚才的一切,
竟是一场无比真实的幻境!冷汗早已浸透了我的后背。墙面上,
摇曳的烛光将我的影子投射得扭曲变形,那轮廓竟依稀幻化成虎煞仰面倒地的模样。
腰间的玉环硌在冰冷的石地上,传来一阵清晰的痛感,而那玉环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
正随着我剧烈的心跳一下下地搏动,仿佛有什么被禁锢已久的东西,急切地想要破壳而出。
03黑市的入口隐藏在一条废弃漕运河道的暗影里,
终年弥漫着一股难以散去的、混合着铁锈、劣质药剂和某种腐烂腥气的味道。
雨水在这里不再是洁净的象征,它冲刷着暗巷里的污浊,反而让各种气味蒸腾混合,
变得更加浓烈刺鼻。冰冷的雨丝斜刮在脸上,我拉紧了兜帽,像一道幽灵,
悄无声息地潜入这片法外之地。根据玉环上微弱光晕的指引,
我避开几波明显不怀好意的视线,潜入一栋不起眼的三层木楼。
书房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勉强照亮桌案一角。“黑市之主”背对着我,
身形笼罩在宽大的青灰色锦袍里,正俯身端详着铺在桌上的一幅巨大的皮纸地图。
锦袍上用暗金丝线绣着的三足乌纹样,在油灯摇曳的光线下诡异地流动,
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从衣料上飞扑出来——那是“冥龙”的标记。我的心猛地一沉,
原来盘踞黑市、看似独立的一方枭雄,也不过是“冥龙”掌中一枚更隐蔽的棋子。
“灵狼阁下想要的《太虚考》,在左手边第三排书架,从上往下数第七格。”他头也未回,
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朽木,一只带着墨玉扳指的手指却在地图上的某处轻轻敲了敲,
“不过,在找书之前,你或许更该先看看这个。”他缓缓直起身,
从桌案下抽出一卷色泽古旧的卷轴,递了过来。卷轴入手沉甸甸的,
带着陈年兽皮特有的韧腻感。当我展开卷轴时,指尖瞬间冰凉,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啸月剑。
卷轴上精心绘制着一艘巨大而奇特的舟船,结构繁复,风格古老,绝非当代所有。
甲板上站着七道模糊的人影,形态各异,但他们手中所持的兵器轮廓,
啸月剑、虎煞的断念刀、豹煞的嗜血短刃、狐煞的缠魂软剑、熊煞的开山重斧……丝毫不差!
图案旁边,用一种古老的朱砂小楷注释着:“七煞为锁,纯血为匙,开舟者,解诅咒。
”“虎煞生前……也偷看过这个。”黑市之主缓缓转过身,
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看不出年纪的脸。他手中把玩着一枚蛇形青玉印玺,
印玺眼窝处镶嵌的红玛瑙,在昏暗光线下正对着我腰间微微发烫的玉环,
竟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鸣感,玉环的温度明显升高了几分。
“他发现那个叫阿瑶的红裙女孩是罕见的‘纯血’,所以他没有杀她,
而是想办法将她藏了起来,就藏在方舟的某个暗格里。”话音未落,头顶梁木阴影处,
一道凌厉的刀光毫无征兆地劈斩而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我几乎是本能地挥剑格挡——锵!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中,虎口一阵剧痛!
啸月剑竟被那柄造型奇特的弯刀斩出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
而那道冰冷诡异的弯刀纹路——我绝不会认错——与虎煞咽喉上那道致命的伤口形状,
一模一样!“断念刀。呵,本是‘冥龙’赐予他的荣耀。”黑市之主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
他的影子在油灯下诡异地分裂、晃动,仿佛有三个人同时站在那里,“他故意求死在你剑下,
是为了彻底斩断与‘冥龙’的联系,让你能摆脱最严密的监视,
有机会去寻找其他还活着的‘煞’。”就在这时,或许是打斗的震动,
一个不起眼的紫檀木盒从书架顶层摔落下来,盒盖崩开,里面滚出半块莹白的玉佩。
鬼使神差地,我摸出一直贴身携带的那半块衔尾龙玉环。两半玉佩靠近的瞬间,
竟产生一股微弱的吸力,严丝合缝地拼接成了一个完整的圆环!
衔尾龙首尾相接的图案完整显现,而在龙眼的位置,原本以为只是装饰的凸起,
竟是一粒极小极小的、被封在透明琥珀中的暗红色药丸!龙身的鳞片上,
浮现出细如蚊蚋、却是虎煞独有的字迹:“蛇煞知秘,速去毒谷。”砰!
书房的门在这时被猛地从外撞开!一道黑影重重砸在地板上,是影三!他双目圆睁,
胸口赫然插着一支尾羽仍在颤动的银箭,已然气绝。冥龙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凄冷的雨幕中,
雨水顺着她脸上的青铜面具滑落。她脖颈一侧,
那些诡异妖艳的青色纹路似乎比之前更加密集,正向着下颌蔓延。她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
冰冷而急迫:“找到蛇煞。别让她死了。”04毒谷终年被五彩斑斓的毒瘴笼罩,
空气中饱和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花粉腥气,吸入一口都让人觉得喉咙刺痛。
我凭借玉环越来越灼热的指引,艰难地绕开几处不断咕嘟冒泡的墨绿色毒泉,
终于在一堵覆盖着紫色苔藓的巨大山石后,找到了蛇煞。她背靠着岩石,一条腿伸直,
另一条腿屈起,正用她那柄标志性的弯曲毒牙匕首,
面无表情地剜着大腿外侧一处发黑的伤口。
黑稠发臭的血液顺着她苍白纤细的手指和手腕往下滴落,每一滴落在潮湿的地面上,
都立刻发出“嗤嗤”的轻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小的坑洼。她的额发被冷汗浸透,
黏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灵狼?”她抬起头,看清是我时,
灰败的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亮光,随即又被巨大的痛苦淹没,“你来得……正好。
”她喘息着,停下动作,用没沾血的手从腰后摸出一个密封的竹筒,费力地扔给我,
“虎煞……让我藏的。说……等你来了,才能打开。”我接过竹筒,入手冰凉。
撬开密封的蜡层,里面是一卷质地坚韧的羊皮纸。展开一看,
上面精确绘制着七煞训练场的布局图,每一个角落、每一处机关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而在象征着最高统帅“龙煞”的位置上,一个刺目的朱砂红圈赫然在目!
蛇煞看着我震惊的表情,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夹杂着痛苦和嘲讽的笑:“没想到吧?
龙煞……根本不是什么狗屁任务失败死的。
他最先发现……‘冥龙’一直在暗中给他的调理药剂里加东西……他想偷偷告诉你,
结果……”她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呕出一大口发黑的血块,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冥龙’的人……带着‘蚀骨散’追来了……快,没时间了!”她突然挣扎着站起身,
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将我往山谷更深处推搡。
她的毒匕在她另一只手里挽出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血色刀花。“前面……那个最大的毒池,
下面有密道……直通豹煞那***的地盘。”她猛地将仍在滴血的毒牙匕首塞进我手里,
匕柄上刻着的“蛇”字被她的血染得愈发猩红,“见到他,
告诉他……‘舟非舟’是‘咒非咒’!记住……”嗤!一支漆黑的毒箭撕裂浓雾,
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射她的后心!蛇煞瞳孔骤缩,
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将我推向身后那潭翻滚着致命气泡的墨绿色毒池!“走——!
”冰冷的毒水瞬间淹没头顶的前一瞬,我看到她决然转身,
染血的毒匕划出绝望而凌厉的弧光,迎向漫天袭来的箭雨和黑影,
像一朵在腐土上骤然炸开的、剧毒而绚烂的黑花。
05密道入口隐藏在毒池底部一块活动的石板下,里面并非想象中的漆黑冰冷,
反而流动着温热的、带着浓重硫磺气味的水流。我憋着气,奋力向上游,直到破水而出,
剧烈地咳嗽喘息。空气里依旧弥漫着硫磺味,但至少不再是那甜腻致命的毒瘴。我摊开手掌,
蛇煞那柄纤细弯曲的毒牙匕首静静躺在掌心,匕柄上那个深深的“蛇”字刻痕,
已被她温热的鲜血彻底浸染成暗红色,触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余温。
一段短暂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刺入脑海:训练场上,我因误触毒草整条胳膊肿得发亮,
蛇煞一边冷着脸骂我“蠢得无可救药”,一边粗暴地掰开我的嘴塞进解药,
指尖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甩开湿漉漉的头发,我展开那张用性命换来的羊皮纸地图。
借着密道石壁上零星分布的、散发着微光的苔藓,仔细辨认方向。根据地图标记,
沿着这条地下暗河顺流而下约三里,
就能抵达另一个出口——那里通往黑市外围的三不管地带,
豹煞就在那里经营着他那家鱼龙混杂、名为“豹窟”的地下赌坊,既是掩护,
也是情报集散地。狭窄的密道只容一人弯腰前行,水温渐凉,水声在密闭空间里被放大,
哗啦啦地响个不停,掩盖了我沉重的呼吸和脚步声。我不时回头望去,
身后只有一片沉寂的黑暗,追兵似乎暂时被蛇煞用生命拦在了毒池之外。
但腰间玉环持续不断的微弱灼热感,以及心头那越收越紧的危机感,都在提醒我,
危险从未远离。豹煞,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眼神却像豹子一样机警贪婪的家伙,
他会知道多少?虎煞留下的那句谜语般的“舟非舟是咒非咒”,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蛇煞的血仿佛还在匕首上流淌,沉甸甸的,催促着我加快脚步。
06“豹窟”赌坊深藏在一排破败的民居地下,入口是一扇毫不起眼的矮旧木门。
但一踏入其中,震耳欲聋的声浪便如同实质般扑面砸来。
声、赌徒们声嘶力竭的嚎叫与狂笑、钱币和筹码叮当作响的碰撞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发酵出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狂热和堕落气息。
浑浊的空气里充满了劣质麦酒、汗臭和一种廉价的脂粉香味,几乎令人窒息。我压低兜帽,
目光如同淬毒的针,快速扫过喧闹混乱的大堂。很快,
就在一张围满了人的赌桌旁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豹煞穿着一身骚包的绛紫色锦袍,
领口敞开,露出小半片古铜色的结实胸膛和一截狰狞的兽首刺青。他一只脚踩在凳子上,
正俯身将一个身材几乎是他两倍壮的彪形大汉死死按在赌桌上,
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嗜血短刀,戏谑般地轻轻拍打着对方因恐惧而剧烈滚动的喉结。
“买定离手!豹爷我今儿个手气旺,通吃!”他张扬地大笑着,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牙。
然而,当他的视线余光捕捉到人群边缘的我时,那笑容瞬间收敛了几分,
眼底闪过一抹极快的精光。“啧,真没劲。”他像是突然失了兴致,反手随意一推,
将那吓瘫的大汉连同沉重的赌桌一起掀翻在地,引起一片惊呼和咒骂。他则像没事人一样,
灵活地穿过混乱的人群,几步就蹿到了我面前,短刀在指间滴溜溜一转,
熟练地插回后腰鞘内,刀身上还沾着些许油渍和肉沫,不像刚杀过人,
倒像是刚从厨房切了盘熟肉出来。“灵狼?稀客啊!”他笑嘻嘻地凑近,声音压低了半分,
“什么风把你吹到这乌烟瘴气的地方来了?狐煞那边戏班子缺跑龙套的?
”他的目光在我沾满泥污和毒池水渍的衣服上快速扫过,笑容不变,眼神却悄然锐利起来。
我没有废话,直接将蛇煞那柄染血的毒牙匕首抛给他。豹煞下意识接住,
指尖触碰到匕柄上那片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时,脸上的嬉笑瞬间凝固了。他低头,
用手指仔细捻了捻那血迹,又放到鼻尖下嗅了嗅,脸色骤然沉了下去,像是结了一层寒冰。
“蛇煞……死了?”他再抬头时,声音里透出一股冰冷的煞气,与方才判若两人。
“她让我带话:‘舟非舟’是‘咒非咒’。”我紧盯着他的眼睛。
这句话像是一道点燃炸药的引信。豹煞瞳孔猛缩,几乎是毫无预兆地,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一张堆满筹码的桌子!木屑纷飞,筹码四溅,惊呼声中,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不由分说地拽着我撞开身后一道挂着的厚重门帘,
闪电般窜入后院。假山嶙峋的后院相对安静许多。他拽着我躲到一座巨大的假山阴影后,
急促地低声说道:“虎煞早就怀疑了!他偷偷告诉过我,‘方舟’根本不是什么救世的船,
那是一个巨大的封印!而我们身上所谓的‘诅咒’,也他妈不是什么狗屁天罚,
是人为的祸害!”他的语速极快,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激动。
他猛地推开假山底部一块松动的巨石,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空间不大,
却整齐地堆放着一些卷轴和书籍。
他飞快地从最里面抽出一本用油布包裹的厚册子塞给我——是七煞的兵器谱,
但似乎又增添了许多密密麻麻的注解。“龙煞死前预感不妙,偷偷把这个塞给了我保管。
他肯定发现了更要命的东西!”豹煞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沙哑。我迅速翻开兵器谱,
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果然,在空白处,是龙煞那熟悉却显得无比仓促潦草的字迹,
仿佛用尽了最后力气写下:“冥龙在找‘纯血’,不是为献祭,
是为……”后面的几个关键的字,被一大片早已干涸发黑的污迹彻底覆盖模糊,
只能勉强辨认出最后一个笔画凌厉的——“解”字。就在这时,
前院赌坊方向突然传来数声凄厉的惨叫和桌椅爆裂的巨响!“操!影卫摸来了!
”豹煞脸色剧变,猛地将我往那密道深处一推,“你快走!带着这个去找狐煞!
她在城西‘春风渡’戏班藏着!”他语速飞快,从腰间摸出另一把备用的短刀,“记住!
到了戏班,谁都别信!尤其是那个总穿着绿衣服、拉二胡的老瞎子!
”沉重的机关石门在我身后轰然闭合,将外界所有的厮杀声与豹煞最后的怒吼隔绝开来。
密道内一片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手中那本沉重兵器谱散发的、冰冷而残酷的重量。
07城西“春风渡”戏班所在的老街,
空气中常年飘荡着一种陈旧木材、廉价胭脂和隔夜饭菜混合的颓靡气味。还未走近,
那喧嚣的锣鼓铙钹之声便已穿透街巷,敲打得人心浮气躁。戏台简陋,台下看客寥寥,
多是些眼神浑浊、消磨时光的老人。台上,
一个身着繁复宫装、水袖飘逸的“花旦”正且歌且舞,唱腔婉转哀怨,眼波流转间尽是凄楚。
那是狐煞。即便浓墨重彩的油彩覆盖了她大半张脸,
我也能认出那双永远含着三分笑、七分算计的狐狸眼。唱到一句“斩尽妖魔慰苍天”时,
她一个华丽的旋身,水袖如流云般挥出,
看似轻飘飘拂过台下某个一直按着腰间鼓囊囊家伙的黑衣汉子面前。然而,
就在水袖收回的刹那——一点寒芒乍现即隐!那黑衣汉子身体猛地一僵,
喉咙处多了一个细不可查的血点,他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随即一声不吭地软倒下去,
淹没在稀疏的看客中,未引起任何注意。狐煞的软剑“缠魂”,如同它主人的心思,
藏得极深,出手极毒。“灵狼?”戏一落幕,她便轻盈地跳下戏台,
一边麻利地卸下头上沉重的钗环珠翠,一边用原本清冽的嗓音低声问道,
目光快速扫过我的身后,“豹煞呢?没跟你一起?
”她习惯性地用指尖捻着一枚尖锐的金钗尾部,来回摩挲,
像是在捻着一片虚无的糖纸——这是她思考或紧张时不易察觉的小动作。
我将那本沉重的兵器谱递过去。狐煞接过,快速翻动,
染着鲜红丹蔻的指甲在最后一页那个被血污覆盖的“解”字上停顿了片刻,指尖微微收紧。
“龙煞想说的,恐怕是‘冥龙’要解的,是她自己身上的诅咒。”她合上册子,
声音压得更低,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拽着我冲向杂乱的后台,
“她是那个‘神秘少年’的直系后裔,血脉里传承的诅咒比我们更霸道,
据说……活不过三十岁。”妆台上琳琅满目的脂粉盒被她匆忙的动作带倒,撒了一地,
馥郁的香气瞬间变得刺鼻。后台堆满了戏服箱笼和道具,一面巨大的水银镜立在墙边。
就在我们经过的瞬间——轰隆!那面镜子毫无征兆地猛然炸裂!
无数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狐煞反应快得惊人,
猛地将我往旁边一座绘着山水画的屏风后一扯!同时手腕一抖,
那柄细如银蛇的缠魂软剑已从袖中滑出,在她身前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幕,
叮叮当当格开大部分碎片。“是影卫的头儿亲自来了。”她背靠着屏风,微微喘息,
唇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嗜血意味的笑痕,
“看见外面那个抱着二胡、穿绿褂子的老家伙没?豹煞提醒过你了吧?
”我透过屏风的缝隙向外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干瘦的老者,穿着一身洗得发旧的墨绿色长褂,
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的条凳上,怀里抱着一把老旧二胡,仿佛周遭的混乱与他毫无关系。
就在这时,那绿衣老者猛然动了!他枯瘦的身躯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恐怖速度,
如同鬼魅般直接撞碎了厚重的屏风!干枯五指曲张如爪,直取我的咽喉!“走!
”狐煞厉喝一声,软剑如同拥有生命般缠上老者的手臂,同时另一只手运足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