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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泡面,乌云,便利店,速写,暴雨

发表时间: 2025-08-17
陈阳的生活被失业按下了暂停键,却意外地被对门那扇门缝下的动静调成了慢速播放模式。

日子在投简历的石沉大海与泡面的寡淡滋味中一天天滑过。

那盒进口巧克力被陈阳珍惜地收在了柜子里,每次只舍得掰一小块,仿佛那丝滑的甜味是连接另一个世界的微弱信号。

林霁塞回来的西百五十块钱,他最终还是没再硬塞回去,而是单独收在一个旧饼干盒里,权当替乌云存的伙食基金——虽然那胖橘看起来并不缺他这点贡献。

他渐渐摸清了林霁生活的一些边角。

比如,林霁似乎是个夜猫子。

深夜一两点,陈阳有时会被极轻微的开门声弄醒——那是林霁出来取放在门口的外卖。

动作快得像受惊的兔子,门只开一条刚够手臂伸出的缝,迅速把袋子捞进去,“咔哒”一声轻响,楼道重归死寂。

外卖袋子上印着的,总是楼下全天营业的便利店的logo关东煮和牛奶,似乎是永恒不变的搭配。

陈阳也养成了去楼下便利店的习惯。

倒不全是为了窥探林霁的口味,更多是因为那里的关东煮热汤在失业的寒冬里,比泡面更能暖一暖肠胃。

店老板是个姓张的微胖中年男人,话不多,但眼神很活络,似乎对楼里每个住户都门清。

这天傍晚,陈阳照例揣着一点零钱下楼。

乌云不知何时又溜达到了西楼楼梯口,正蹲在那里,琥珀色的大眼睛盯着他,尾巴尖儿悠闲地摆动。

“嘿,又溜达出来了?”

陈阳蹲下身,伸出手指。

乌云矜持地嗅了嗅,然后极其敷衍地用脑袋蹭了下他的指尖,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却首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零钱。

陈阳失笑:“馋猫,你爹没给你吃饱?”

他走进便利店,买了两串萝卜,一串魔芋丝,想了想,又拿了一盒鲜牛奶。

结账时,张老板一边扫码,一边状似无意地瞄了眼他手里的牛奶,慢悠悠地说:“西楼那个小林啊,也总点这个牛奶,配关东煮。

小伙子人挺好,就是……唉,看着太单薄了,像没晒过太阳似的。”

陈阳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接话。

心里却想,何止是没晒过太阳,简首是活在另一个维度。

他拎着东西出来,乌云果然还等在门口,见他手里的牛奶盒子,眼睛都亮了,绕着陈阳的腿蹭来蹭去,发出娇滴滴的“喵呜”声。

“你这小胖子,还挺会挑。”

陈阳无奈,撕开牛奶盒的吸管口,自己先喝了一大口,然后把盒子放在旁边的台阶上。

乌云立刻凑过去,小口小口地舔起来,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看着乌云埋头苦吃的圆润后脑勺,陈阳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拿出手机,对着乌云喝奶的憨态拍了几张照片,尤其抓拍了一张它沾得鼻尖都是奶渍的傻样。

翻看着照片,他忍不住笑起来,点开那个只有两条短信记录的号码,把最傻的那张照片发了过去。

发件人:陈阳内容:[图片] 你家乌云在我这儿喝奶呢,伙食费记你账上啊林老板?发完这条带着点玩笑性质的短信,陈阳自己都觉得有点莽撞。

他是不是太自来熟了?

林霁会不会觉得被冒犯?

他有些忐忑地等着,一边看着乌云把牛奶盒底舔得干干净净。

手机安静了足足五分钟。

就在陈阳以为对方不会回复,或者干脆觉得他莫名其妙时,屏幕亮了。

发件人:林霁内容:嗯。

只有一个字。

陈阳盯着那个“嗯”,琢磨了半天。

这算是默认了?

还是仅仅表示收到了信息?

他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它喝完了,我把它送回去?

还是你想让它再玩会儿?

这次回复快了些。

随它。

“啧,真是个惜字如金的‘林老板’。”

陈阳嘀咕着,收起手机。

他看着舔完奶意犹未尽,开始用爪子扒拉空盒子的乌云,叹了口气:“听见没?

你爹说随你。

那你跟我上去待会儿?”

乌云像是听懂了,仰头对他“喵”了一声,迈着方步,熟门熟路地往西楼走,尾巴翘得老高。

陈阳的出租屋比林霁那里多了点凌乱的“人气”。

沙发上堆着没叠的薄毯,茶几上散落着几本翻开的求职杂志和空啤酒罐,角落里堆着几个还没拆的搬家纸箱。

乌云一进门,就好奇地东闻西嗅,最后跳上了陈阳那张旧书桌,蹲在笔记本电脑旁边,开始认真地舔爪子洗脸。

陈阳把买来的关东煮放在桌上,打开电脑,一边吃着寡淡的萝卜,一边机械地刷新着求职网站。

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有些麻木的脸。

一封封投出去的简历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个涟漪都看不见。

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瞥向桌角——那里放着他从旧饼干盒里拿出来的几张五十块,是林霁给的那笔钱的一部分。

他盘算着,这点钱加上卡里所剩无几的余额,还能撑多久?

下个月的房租……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

“喵——” 乌云大概是舔够了爪子,又闲不住,开始用爪子拨弄陈阳放在桌上的圆珠笔。

圆珠笔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哎,小祖宗,别捣乱。”

陈阳弯腰去捡笔。

、就在他首起身时,目光不经意扫过门口的地面。

门缝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不是快递,也不是外卖袋。

薄薄的一张纸,被小心翼翼地塞了进来,只露出窄窄的一条边。

陈阳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他走过去,蹲下身,轻轻地把那张纸抽了出来。

是一张速写纸。

纸上用铅笔勾勒着一个背影——一个男人蹲在楼梯口,背对着画面,正低头看着一只埋头喝牛奶的橘猫。

男人的背影轮廓有些随意,肩膀微垮,带着点疲惫和松弛感,但线条流畅,捕捉到了那一刻的神态。

橘猫画得尤其生动,圆滚滚的身体,专注舔舐的姿态,甚至鼻尖那点奶渍的夸张处理,都透着一股笨拙的可爱。

画纸的右下角,没有签名,只有一个简单的日期标记。

画的是他。

画的是刚才在楼下,他和乌云一起喝牛奶的场景。

陈阳捏着这张薄薄的纸,指尖能感受到铅笔划过纸面的细微凹凸。

他认得出来,这背影就是他自己,穿着今天这件灰色连帽衫。

画里的人没有正脸,只是一个瞬间的捕捉,却异常真实。

林霁看见了?

他当时就在楼上?

透过窗户?

还是……在门后?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奇异的被注视感,涌上陈阳的心头。

失业以来积压的烦躁和挫败,仿佛被这张小小的、带着温度的速写短暂地熨平了。

原来自己那些狼狈的、无所事事的时刻,在那个沉默邻居的眼中,也能成为笔下带着暖意的画面?

原来那个把自己关在壳里的人,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安静地观察着门外的世界,包括他这个失业的邻居?

他把画小心地放在桌面上,挨着那几张五十块的钞票。

速写里的背影,和现实中焦虑投简历的身影,在灯光下形成了某种奇特的对照。

“乌云,你爹……有点东西啊。”

陈阳对着正试图用爪子扒拉他键盘的胖橘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乌云回给他一个高傲的“喵”。

深夜,酝酿了一整天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老旧居民楼的窗玻璃和外墙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爆响。

狂风在狭窄的楼宇间呼啸穿梭,卷起不知哪家没关好的窗户,发出“哐当哐当”的骇人声响。

陈阳被惊醒了。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偶尔划破夜空的惨白闪电,瞬间照亮屋内狼藉的轮廓。

雷声紧跟着炸开,滚雷仿佛就在楼顶碾过,震得窗框嗡嗡作响。

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只照亮一小片区域,反而衬得屋外的风暴更加狰狞。

他起身想去检查一下窗户是否关严实,刚走到客厅,头顶的灯管猛地闪烁了几下,发出“滋啦”一声短促的哀鸣,彻底熄灭了。

停电了。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窗外惨白的闪电不时撕裂夜幕,短暂地映亮屋内家具扭曲的影子,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狂风暴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如同猛兽在耳边咆哮。

陈阳暗骂一声,摸黑在抽屉里翻找。

好不容易摸到半截蜡烛和一个打火机,微弱的火苗跳跃着亮起,勉强驱散了一小片令人心慌的黑暗。

昏黄的烛光摇曳,将他放大的影子投在墙壁上,随着火光晃动,显得有些诡异。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法忽视的动静穿透了狂暴的风雨声,从对门的方向传来。

是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像受伤的小动物,在无边的恐惧中发出的、绝望又无助的悲鸣。

紧接着,是重物撞击门板的闷响,一下,又一下,带着失控的力道。

陈阳的心猛地揪紧了。

是林霁!

一定是林霁!

他立刻意识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暴风雨和黑暗,对普通人来说只是不便,但对于林霁来说,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巨大的雷声、绝对的黑暗、密闭空间带来的窒息感,足以引爆他内心最深层的恐慌和无助。

那压抑的呜咽和撞门声,像冰冷的针,扎在陈阳的神经上。

他几乎能想象出林霁此刻的状态:蜷缩在黑暗的角落,被无边无际的恐惧淹没,身体失控,甚至可能伤害自己。

不能不管!

陈阳一把抓起桌上的蜡烛,烛火在急切的行动中剧烈摇晃,险些熄灭。

他冲到门边,猛地拉开了自家房门。

楼道里同样漆黑一片,只有他手中这点微弱的光源,勉强照亮门前一小块湿漉漉的水磨石地面。

狂风卷着雨丝从楼道尽头的窗户灌进来,冰冷刺骨。

对门402的门紧闭着,但门板后传来的撞击声和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更加清晰了,在空荡黑暗的楼道里回荡,令人心碎。

“林霁!

林霁!”

陈阳用力拍打402的门板,声音在风雨声中拔高,“是我!

陈阳!

开门!

你没事吧?”

门内的撞击声和呜咽停顿了一瞬,随即是更剧烈的、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撞击!

“砰!

砰!”

门板都在震动。

“林霁!

别怕!

只是停电了!

下雨而己!”

陈阳心急如焚,他知道此刻任何道理都是苍白的,林霁被困在自己的恐惧风暴里,根本无法听到外界的声音。

“你开开门!

让我进去!

或者你应我一声!”

回应他的只有失控的撞击和越来越绝望的呜咽,那声音里充满了濒临崩溃的痛苦。

陈阳急得团团转。

强行撞门?

且不说他有没有那个力气,万一伤到里面的林霁怎么办?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门缝。

门缝底下,透不出任何光亮,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

他想起那张塞进来的速写。

“林霁!”

他再次拍门,声音放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试图穿透门板,“听着,我知道你很害怕!

没关系!

害怕是正常的!

但现在,我就在门外!

我不会走!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门内的撞击似乎弱了一点,呜咽声断断续续。

“乌云呢?

乌云在不在你身边?”

陈阳急切地寻找着能牵动林霁注意力的东西,“你抱着乌云!

乌云在吗?

它肯定也害怕了!

你抱着它!

感受一下它!

它是不是很暖和?”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呜咽声似乎夹杂了一点别的声音,像是……猫叫?

很微弱,但确实有。

“对!

抱着乌云!

抱紧它!”

陈阳立刻抓住这根稻草,“你感觉到它了吗?

它的毛是不是很软?

它是不是在发抖?

你摸摸它,跟它说说话……随便说什么都行!”

门板后,剧烈的撞击彻底停止了。

只剩下压抑的、带着剧烈喘息的呜咽,还有几声微弱的猫叫,像是在回应。

陈阳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依然悬着。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在402门边缓缓坐下,将蜡烛小心地放在脚边。

摇曳的烛光勉强照亮他疲惫的脸和眼前一小片地面。

“林霁,我就在这儿,在你门外。”

他放轻了声音,用一种近乎聊天的、平缓的语调说着,试图用自己的声音构建一个临时的、安全的港湾,抵抗门内外的风暴“这雨***大,跟天漏了似的。

我长这么大,头一回在城里见这么大的雨……你还记得我们楼下那棵老槐树吗?

张老板总说它年纪比这楼还大,不知道能不能扛住……””乌云怕不怕打雷?

我家以前养过一只土狗,叫大黄,它胆子就特别小,一打雷就往床底下钻,拽都拽不出来……”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题东拉西扯,从老槐树到以前养的狗,从今天便利店的关东煮味道有点淡,到抱怨自己投的简历都石沉大海……他也不知道林霁有没有在听,能不能听进去。

他只想用自己稳定的声音,填满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寂静,告诉门内那个濒临崩溃的灵魂:你不是一个人。

门内,那令人心碎的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沉重的、带着哽咽的呼吸。

偶尔夹杂着几声乌云的“喵呜”,像是在笨拙地安慰。

时间在风雨声和陈阳低沉的絮语中缓慢流淌。

烛泪一滴滴堆积在陈阳脚边。

窗外的雷声似乎滚得远了些,雨势也略微减弱,不再是那种毁灭性的倾泻,但依旧连绵不绝。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阳说得口干舌燥,声音都有些沙哑时,他听到门内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几乎被风雨声盖过的声音。

“……数……”陈阳精神一振,立刻凑近门缝:“林霁?

你说什么?”

“……数……笔触……” 门内的声音断断续续,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劫后余生般的虚弱,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陈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数笔触?

画画的人用来集中注意力、平复情绪的一种方法?

他记得好像听说过。

“好!

数笔触!”

陈阳立刻接话,语气带着鼓励,“你慢慢数!

不急!

我就在这儿听着!

数到多少了?”

门内又陷入了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那微弱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机械般的专注“……一……二……三……”声音很慢,很轻,像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脚步。

陈阳靠在门边,听着门内那微弱却坚定的数数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实处。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声音渐渐变得规律。

楼道里,只有一点微弱的烛光在黑暗和风雨中顽强地跳动着,映照着两扇紧闭的门,和门外那个默默守护的身影。

门内,那缓慢的数数声,成了这漫长雨夜里唯一的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