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铃铃铃——!!!”
尖锐刺耳的闹***如同烧红的钢针,毫无预兆地、凶狠地扎破了死寂粘稠的空气。
沈昭萤猛地一个激灵,身体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般弹了一下。
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
窗外,惨白的晨光己经无声无息地爬满了灰蒙蒙的天空。
新的一天,开始了。
她几乎是凭借一种刻入骨髓的本能,强撑着身体各处撕裂般的剧痛,一寸寸从冰冷的床上爬起来。
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后背的伤,让她眼前发黑,冷汗涔涔。
她扶着床头柜强行站稳,像一株随时会被风吹折的枯草。
目光扫过那扇依旧紧闭的卧室门。
那道昏黄的光线,不知何时己经熄灭了。
整个家,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她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没有时间了。
她拖着沉重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踉跄着走向自己那个小小的衣柜,翻出那套洗得发白的校服。
套上衣服的过程像一场酷刑,手臂每一次抬起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她对着角落里那块布满灰尘和水渍的、模糊不清的小镜子,用沾湿的毛巾,一点一点,仔细地擦掉脸上干涸的血迹,擦掉嘴角残留的暗红。
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苍白得像纸,颧骨处带着一片刺目的青紫,嘴唇毫无血色,嘴角破裂。
只有那双眼睛,深得望不到底,里面翻涌着某种过于沉静的东西,沉静得令人心悸。
她背起那个磨破了边角的旧书包。
书包带子压在肩胛骨的伤处,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咬紧牙关,没有停顿。
拉开家门。
外面楼道里同样冰冷破败,但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灌入肺腑,冲淡了屋内残留的酒臭和血腥气。
晨光带着一股冷冽的消毒水味道,粗暴地泼洒进熙熙攘攘的教室。
课桌椅碰撞的嘈杂,书包甩上桌面的闷响,少年少女们毫无顾忌的哄笑与打闹,混合着粉笔灰的气息,构成沈昭萤日常的、安全的背景音。
她坐在靠窗的角落,那是她精心挑选的位置——既能融入人群的热闹,又能在需要时退守到玻璃窗映出的那片小小的、安静的倒影里。
谢云舟几乎是立刻就从一片喧闹的背景板中捕捉到了那个身影。
作为班长,他习惯了目光在教室里巡逻,但投向沈昭萤时,那目光总会多停留几秒,带着一种他自己也未曾深究的温和。
只是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但干净的校服,身姿却不像往常那样带着点跳跃的轻盈,每一步都踩得有点沉,仿佛脚踝上坠着无形的铅块。
更刺眼的是,她脸上多了一个纯白色的、严严实实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光洁的额头。
“哟!
萤火虫!”
前排的江听澜扭过头,大嗓门带着点戏谑,“今儿怎么捂这么严实?
怕被哥的帅气闪瞎啊?”
他是沈昭萤的固定“损友”之一。
他长得白白净净,头发软长,眼睛看过来时明亮清澈,又带着天然的冷感。
“就是就是,” 旁边的高马尾女生陆栖梧也凑过来,笑嘻嘻地伸手想去扯她口罩,“感冒啦?
快让我看看是不是变丑了!”
沈昭萤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像受惊的兔子。
但她立刻反应了过来,头敏捷地往后一仰,躲开了陆栖梧的手。
随即,那双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弯成了两弯漂亮的月牙,笑意瞬间漾开,驱散了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僵硬。
她隔着口罩轻轻拍了下李薇伸过来的爪子。
“去你的!”
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有点闷,但那股子熟悉的活泼劲儿一点没少。
“姐这是最新潮流懂不懂?
‘神秘感口罩杀’!
专治你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
她故意挺了挺背,眼神灵动地扫过江听澜和陆栖梧:“再说了,就梧桐树你这爪子,万一给我传染了细菌,毁了我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你赔得起嘛?”
语气夸张,带着惯有的、令人舒服的自恋和调侃。
江听澜和陆栖梧立刻被她逗乐,嘻嘻哈哈地打趣起来。
周围的几个同学也被吸引,加入了话题。
沈昭萤熟练地应对着,妙语连珠,眼睛始终弯着,口罩上方露出的肌肤也配合着表情微微牵动。
她像一颗投入水中的小石子,轻易就在她周围漾开了一圈欢乐的涟漪。
这是她最擅长的领域,用言语编织温暖和轻松,把自己变成人群中的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