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博·德·安茹在惊醒的瞬间本能地蜷缩身体,却又立刻为这个女性化的姿势感到恼火。
他——是的,他——狠狠捶向羽毛床垫,指关节撞进蓬松的织物里,软绵绵的反击像极了自己这具可悲躯壳。
喉间溢出的明明是清泉般的女声,却让他想起男人时期的美妙。
他粗暴地扯开黏在颈间的金发,那些丝绸般的发丝缠绕手指的触感令他作呕。
月光下,他盯着自己隆起的前胸在睡袍下缓缓起伏——这具身体每个动作都如此...女性化。
(压低声音用粗粝的语调尝试说话)"操..."出口的仍是可爱的颤音。
多可笑啊,连粗口都像小猫叫唤,这具身体像是藏着某种诅咒般的魔力,每月用鲜血提醒他:你永远当不了男人了。
她多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啊,可传入耳朵的,终究只是少女的呼吸声。
她又梦到了她穿越之前那两个卑鄙的大汉“我真他娘的想把他俩千刀万剐!
他娘的!
为什么穿越到这么个动漫里!
还他娘的连性别都不对!
如果让我遇到他们,我要把他们的**连根拔起!”
她粗鲁的想。
“小姐,你怎么了?”
这是管家。
“没事。”
她压下愤怒道。
“如果有事就告诉我。”
担心的道。
“好的”她拉开窗帘,蜷在床单上,看雨珠在窗面蜿蜒爬行。
它们时而交汇,时而破碎,像一场微型迁徙,从云端出发,最终消逝在窗框的木纹里。
对面奥斯曼建筑的屋顶己经泛起水光,烟囱的剪影被雨雾晕开,宛如莫奈笔下的鲁昂大教堂。
床头那盏台灯亮着,把雨夜圈成暖色的一隅。
水汽渗进来,混着旧书页的沉香,还有远处面包店飘来的黄油余温。
偶尔有车驶过,轮胎碾过积水。
(她渐渐平静了下来)“就算气也是伤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她坐在床上看着外面。
雨被挡在外面,却依然固执地想要进来。
它们撞在玻璃上,碎成细小的水痕,又顺着光滑的表面缓缓滑落,像透明的蜗牛爬过,留下蜿蜒的泪迹。
风推着它们,一次又一次地扑上来,窸窸窣窣,像是无数细小的指尖在轻轻抓挠,又像是谁在窗外低低地叹气。
窗框微微震颤,风在寻找缝隙。
它从窗棂的边角挤进来,发出细微的、近乎耳语的嘶嘶声,仿佛在诉说一个被雨打湿的秘密。
偶尔一阵稍强的气流掠过,窗玻璃便跟着轻轻嗡鸣,像是一面被手指摩挲的铜镜,震颤着,却始终沉默。
窗外的巴黎正在溶解。
路灯把橙色的光晕投在湿漉漉的鹅卵石上,每一块石头都变成了小小的湖泊,倒映着碎金般的雨点。
圣日耳曼大道的悬铃木在风中摇曳,叶片翻飞,将路灯的光切碎又拼合。
远处的埃菲尔铁塔隐没在雨雾里,只剩下朦胧的轮廓,像铅笔素描被水晕开的边缘。
塞纳河吞没了万千雨滴,水面泛起细密的皱纹。
老桥的石拱下,河水打着旋,把倒映的街灯拉长成流动的金蛇。
岸边书报亭的绿色铁皮顶被雨水洗得发亮。
咖啡馆的露天座位早己收拢,红色雨棚在风中轻轻鼓动,像疲倦的船帆。
雨水顺着棚檐垂下珠帘,在霓虹招牌的照射下忽而粉红,忽而钴蓝。
面包店的橱窗里,可颂和法棍在暖光中沉睡,而雨水正沿着玻璃外壁绘制抽象派的杰作。
教堂的尖顶刺破雨幕,哥特式的石像鬼张开翅膀,任由雨水冲刷它们沧桑的面容。
整座城市都沉浸在雨的慢镜头里。
出租车碾过湿滑的路面,尾灯在雨中晕染成红色的水彩;公寓楼的百叶窗后,偶尔闪过看电视的蓝光;塞纳河上的游船亮起灯火,在雨帘中化作漂浮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