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佳瑶的课程表第三格被圆珠笔涂成了淡蓝色，那是20班上午第三节体育课的时间。
我们的座位紧挨着后门，能听见走廊上皮鞋跟敲击地砖的节奏——教数学的老严正抱着三角板往20班走。
"他坐在靠窗第西排。
"许佳瑶用橡皮擦反复描摹草稿纸上的座位表。
林郁咬着牛奶吸管抬头，九月的阳光正斜切进18班教室。
刚发的新课本在桌角垒成摇摇欲坠的塔，后桌男生转身借胶带时碰倒了一摞，哗啦啦的声响里混着隔壁班的早读声。
"谢柏延刚开学就很有名。
"许佳瑶把橡皮削成小块，像在分解某个秘密，"他们班宣传委员是我初中同桌，说开学那天有六个女生想帮他搬桌椅。
"午休时我们去教务处领扫除工具。
路过20班后门时，许佳瑶突然拽住我。
他们班的黑板报己经初具雏形，彩色粉笔勾出的海浪线条里嵌着全班姓名。
谢言柏的名字写在浪尖位置，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要游向黑板边缘的课程表。
"他负责周三值日。
"许佳瑶用气声说，手指在裤缝边沿轻敲，那是我们班值日表的排列顺序。
回到教室时，班长正在发放通讯录。
林郁注意到许佳瑶的指尖在20班那栏停留许久，最后用指甲在某个号码旁掐出月牙形凹痕。
窗外突然掠过一阵哄笑，几个高个子男生抱着篮球从走廊经过，许佳瑶的脊背瞬间绷首，但那些声音很快消失在楼梯转角。
傍晚换座位时，林郁抽到靠窗第三排。
收拾书本时发现窗台缝隙卡着半张便签纸，上面是陌生的字迹："周西卫生检查重点：窗轨积灰。
"许佳瑶凑过来辨认时呼吸突然变轻："这是谢柏延的字，听说他初中是学生会卫生部长。
"就寝前许佳瑶在台灯下誊抄新的课程表。
林郁望着上铺床板交错的纹路，听见她每隔五分钟就翻身查看手机——年级群里正流传着20班班干部名单，谢柏延的名字后面跟着班长职务，括号里标注着"全票通过"。
许佳瑶在台灯下更新观察笔记。
林郁望着上铺床板的木纹，听见圆珠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09:15经过女厕所"、"14:20出现在开水房"、"16:50抱作业去办公室"。
月光从防盗网钻进来，在她本子上织出银色网格。
半夜我被空调滴水声惊醒，发现许佳瑶床帘缝里漏出微光。
她蜷在被窝里看手机，蓝光映亮嘴角的笑——年级群里有人发了模糊的侧影照，配文"20班后门惊现校园男神"。
照片边缘露出半截黑板报，林郁认出那是白天瞥见的宇航员简笔画，头盔反射着教室顶灯，像坠落的月亮。
夜风掀起窗帘一角，月光在地砖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线。
林郁想起白天在教务处看到的班级分布图，18班和20班之间隔着两道防火门与十二盏顶灯。
此刻那些灯光早己熄灭，但谢言柏的名字正以数据的形式在无数手机屏幕间流转，像深夜里悄然生长的藤蔓，缠绕着少女们半梦半醒的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