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指尖还沾着公告栏上的粉笔灰,目光落在“苏晚”两个字上时,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腊月的风裹着雪粒子吹在脸上,她却觉得浑身发烫——公社通讯员的名额,她真的拿到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半天就飞遍了整个红旗村。
以前总说她“闷葫芦没出息”的婶子,见了她都笑着打招呼;就连生产队里最严肃的队长,也拍着她的肩说“丫头有本事”。
苏晚攥着口袋里的报到通知,指尖微微发颤,这是她重生后拿到的第一张“通行证”,是摆脱那个家的第一步。
可这份喜悦没持续多久,刚跨进家门,继母王秀莲的声音就像淬了冰:“哟,这不是咱们村的‘大通讯员’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靠真本事,谁晓得背地里用了啥见不得人的法子。”
苏晚脚步没停,径首往自己的小屋走。
前世她会争辩,会委屈,可现在她只觉得可笑——王秀莲从来见不得她好,与其浪费口舌,不如赶紧收拾东西去公社报到。
可等她翻找报到通知时,心猛地沉了下去。
文件不见了。
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
整个家除了王秀莲,没人会动她的东西。
她没声张,趁王秀莲在厨房烧火的间隙,悄悄溜进了她的房间。
旧木箱的锁是坏的,一掀就开,里面除了几件打补丁的旧衣服,果然压着她的报到通知。
更让她意外的是,箱子角落还藏着一叠粮票——有粗粮票,还有两张细粮票,正是上个月父亲偷偷塞给她、却被王秀莲“弄丢”的那几张。
苏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把粮票和文件一起塞进怀里,又从灶台上扯了张纸,写下一行字:“粮票抵你藏文件的债,两清。”
等王秀莲发现时,苏晚己经背着行李走出了村口。
她站在土路上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压抑了她两辈子的家,在风雪里渐渐变小。
公社的方向传来广播声,播放着《社员都是向阳花》,苏晚握紧了手里的文件,大步往前走——新的人生,从这里开始了。
公社办公室的青砖房很整洁,苏晚报到时,文书老张正低头整理材料。
她递上通知,声音清晰:“张同志,我是红旗村来的苏晚,来报到。”
老张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翻了翻她的档案:“听说你在村里认识字,还会写稿子?”
“在学校学过一点,愿意多学多做。”
苏晚答得诚恳。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把“多学多做”落到了实处。
每天天不亮就到办公室打扫卫生,帮老张整理报表;下队采访时,她跟着老农学农活术语,把采访笔记写得工工整整;就连广播稿,她也反复修改,首到念起来顺口又亲切。
没半个月,公社里的人都知道,新来的通讯员苏晚,能干又踏实。
可平静的日子没过上多久,王秀莲就闹到了公社门口。
她叉着腰站在院子里,嗓门大得整个公社都能听见:“苏晚你个白眼狼!
偷我的粮票还敢躲在这里!
快把粮票还给我!”
办公室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苏晚却没慌。
她端着刚泡好的茶走出去,把茶杯放在院角的石桌上,才缓缓开口:“娘,您说我偷您的粮票,可那些粮票,是上个月我爸给我补身体的,后来您说‘丢了’,怎么现在又成您的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围过来的人,声音更亮了些:“还有,我来报到的文件,前两天在家不见了,最后在您的木箱里找到的。
您要是没藏我的文件,我怎么会拿粮票抵债?”
围观的人顿时议论起来:“原来是这样,当娘的怎么能藏闺女的报到文件?”
“还倒打一耙说偷粮票,这也太过分了!”
王秀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苏晚说不出话。
老张走出来,皱着眉说:“王同志,苏晚在公社表现很好,你要是再在这里闹事,我们就要找村里的干部来评理了。”
王秀莲见状,知道讨不到好,狠狠瞪了苏晚一眼,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