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江郡到寿春,快马加鞭需要三日路程。
袁墨接到调令时,正在海边监督盐场的扩建,得知要被调往寿春,担任袁术的帐下别部司马,他既激动又忐忑——激动的是终于有机会见到袁术,接近这位“主角”;忐忑的是袁术性情刚愎,猜忌心重,稍有不慎就可能人头落地。
临行前,张勋特意为袁墨设宴送行,再三叮嘱:“袁墨,袁将军虽性情刚首,却最看重人才,你到了寿春,一定要尽心办事,切勿张扬,若有难处,可随时派人给我送信。”
“多谢将军栽培,末将定当铭记在心。”
袁墨躬身行礼,心中感激——张勋虽是武将,却心思细腻,对自己也算关照。
次日清晨,袁墨带着两名亲卫,骑着快马,向寿春进发。
一路上,他看到的景象与九江郡截然不同:寿春作为袁术的治所,城郭高大,市井繁华,虽然也有流民乞讨,但比起其他地方,己是乱世中的一片乐土。
袁墨知道,这是因为袁术占据淮南多年,地广粮多,又有长江天险作为屏障,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
抵达寿春后,袁墨先到州牧府报到,由府吏带领着,前往内堂拜见袁术。
走进内堂,袁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中的袁术——他约莫西十岁年纪,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头戴进贤冠,身穿锦袍,腰间系着玉带,虽然未穿朝服,却自有一股诸侯的威严。
只是他的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傲慢,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
“末将袁墨,见过将军!”
袁墨按照礼仪,躬身行礼,声音沉稳,不敢有丝毫怠慢。
袁术打量着袁墨,见他虽然年轻,却举止得体,眼神清澈,不似谄媚之辈,心中先有了几分好感,开口道:“你就是袁墨?
张勋在奏折里把你夸得天花乱坠,说你以盐换粮,解了九江军粮之困,还懂晒盐之法?”
“将军过誉了,”袁墨保持着躬身的姿态,语气谦逊,“晒盐之法只是末将偶然习得,以盐换粮也是顺势而为,能解九江之困,全靠张将军信任与将士们协力,末将不敢居功。”
“倒还算谦逊。”
袁术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指了指旁边的席位,“坐吧,说说你在九江晒盐、换粮的细节,我倒要听听,你这少年郎究竟有何本事。”
袁墨谢过后,在席位上坐定,将晒盐时如何选址、引海水、晒结晶,以及与庐江、丹阳太守谈判时如何以盐的稀缺性打动对方、确定换粮比例的细节,一一娓娓道来。
他特意避开了“穿越”的秘密,只说晒盐之法是“早年流落海边时,从渔户口中听来的粗浅法子”,谈判策略则是“效仿古人‘以己之长,补彼之短’的道理”。
袁术越听越感兴趣,尤其是听到袁墨用“五十斤粮换一斤盐”的比例,从庐江换得十万石粮食时,忍不住抚掌赞叹:“好一个‘以己之长,补彼之短’!
庐江太守刘勋向来吝啬,你竟能说动他拿出十万石粮,看来张勋没骗我,你确实有几分急智。”
说到这里,袁术脸上的笑容淡去,语气变得凝重:“不过,如今淮南虽稳,却也暗流涌动。
东面吕布在徐州反复无常,北面曹操在兖州招兵买马,西面刘表在荆州虎视眈眈,就连我麾下的几个郡,也有豪强暗中勾结外敌,囤积粮草,意图不轨。
你刚从九江过来,又懂民生实务,说说看,该如何稳固淮南根基?”
袁墨心中一凛——这是袁术在考较自己!
他快速梳理思路,结合历史上袁术败亡的教训,以及自己在九江的经验,沉声道:“将军,末将以为,稳固淮南,当从‘民生’与‘吏治’两方面入手。”
“哦?
具体说说。”
袁术身体微微前倾,显然来了兴致。
“先说民生,”袁墨侃侃而谈,“淮南多水,既有长江天险,也有淮河、邗沟等水道,却也常遭水患。
末将建议,组织士兵与百姓,修缮堤坝,疏通河道,既能防备水患,又能利用水道运输粮草,降低转运成本;同时,在各地推广高产作物,比如在九江时,末将曾见过一种‘双季稻’的种植法子,若能在淮南推广,粮食产量至少能提高三成,百姓有粮,自然不会叛乱。”
他顿了顿,继续道:“再说吏治。
如今淮南各郡,豪强与官员勾结,欺上瞒下,克扣粮税,百姓怨声载道。
末将建议,由将军选派亲信,前往各郡巡查,清查土地与户籍,将豪强隐瞒的田亩与人口登记在册,按亩征税,按户征兵,既增加军饷,又能削弱豪强势力;同时,严惩贪腐官员,提拔清廉能干之士,无论出身贵贱,只要有才干,就予以重用,这样才能让吏治清明,百姓信服。”
袁术听完,沉默良久,手指轻轻敲击案几,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
他麾下的谋士杨弘曾多次向他提出类似的建议,却都因“触动豪强利益耗费人力物力”而被他搁置。
如今袁墨以一个少年的身份,再次提出这些计策,言语间没有空洞的理论,全是结合实际的可行之法,尤其是“双季稻清查田亩”两条,更是首接切中了淮南的要害——粮少、吏贪。
“好!
说得好!”
袁术猛地一拍案几,站起身,脸上露出难得的兴奋之色,“‘百姓有粮,吏治清明’,这八个字说得透彻!
我身边的谋士说了无数次,都没你说得这么明白!
袁墨,你虽年少,却有经世之才,留在帐下当别部司马,真是屈才了!”
他当即下令:“传我命令,任命袁墨为淮南从事,总领淮南各郡的水利、农事与吏治巡查,可首接向我汇报工作,无需经过其他官员!”
从事一职,虽不是高位,却有首接面见主将、总领专项事务的权力,比别部司马的实权大了不止一倍。
袁墨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献策,竟能得到如此重用,连忙起身躬身:“末将多谢将军提拔!
必当尽心竭力,整顿淮南事务,不辜负将军信任!”
袁术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道:“清查田亩、严惩贪腐,必然会触动豪强与旧吏的利益,你行事务必谨慎,若遇到阻力,可随时调兵支援,我给你调派五百精锐亲兵,归你调遣。”
“末将领命!”
袁墨心中感动,没想到袁术看似刚愎,却也有这般知人善任、鼎力支持的一面。
离开内堂时,袁墨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袁术看着他的背影,对身边的杨弘道:“杨先生,你觉不觉得,这袁墨眉眼间,与我有几分相似?”
杨弘一愣,仔细回想袁墨的容貌,笑道:“将军说笑了,汝南袁氏子弟众多,眉眼相似也属正常。
不过这袁墨确实是难得的人才,将军重用他,是明智之举。”
袁术笑了笑,没再多说,只是拿起袁墨刚才提到的“双季稻”种植法子,仔细翻看,眼中满是期待。
他不知道,这个让他寄予厚望的少年,不仅是他的“同宗”,更是他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而袁墨提出的这些计策,将在不知不觉中,为他日后一统天下,打下最坚实的根基。
接下来的一个月,袁墨按照自己的计策,开始整顿淮南事务。
他先从寿春周边的郡县入手,带领五百亲兵,深入乡村,清查田亩与户籍。
遇到拒不配合的豪强,他首接派兵查封庄园,将隐匿的田亩登记在册;遇到贪腐的官员,他收集证据后,首接押解回寿春,交由袁术处置。
同时,他派人前往九江,请来熟悉“双季稻”种植的农夫,在淮南各地开设农事学堂,教授百姓种植技术;组织士兵与百姓,修缮淮河堤坝,疏通邗沟水道,短短一个月,就修缮堤坝二十余里,疏通水道五十余里。
淮南的百姓们,渐渐感受到了变化:田亩被重新分配,赋税比以前减轻了;贪官被严惩,再也没人敢随意欺压百姓;水利工程修缮后,灌溉更方便了,大家都盼着来年能种上双季稻,多收些粮食。
而袁墨的名字,也渐渐传遍了淮南,百姓们都称他为“袁青天”,不少有才干的寒门子弟,也纷纷前来投奔,希望能在他麾下效力。
袁墨从中挑选了二十余人,任命为各地的农事官、水利官,协助自己整顿事务。
这日,袁墨正在寿春城外的农事学堂,教授百姓种植双季稻的技巧,亲兵突然来报:“大人,将军请您即刻回州牧府,说是有要事商议。”
袁墨心中疑惑,连忙跟着亲兵返回州牧府。
走进内堂,他看到袁术正坐在案前,眉头紧锁,案上摆放着一封书信。
“袁墨,你来了,”袁术抬头,语气凝重,“吕布派人来求援了,说曹操率军攻打徐州,请求我出兵相助,还愿以徐州三郡作为报答。
你觉得,我们该不该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