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中带酸,滋味分明。
紫萱收回酒杯,指尖轻轻一刮杯沿,顺势滑进袖子里。
她刚想笑,余光却瞥见领舞的女子右臂动作有些僵硬,像是被什么卡住了经络。
这毛病放现代顶多算个肩周炎,可在这节骨眼上——她心里咯噔一下,手指悄悄在袖中攥紧了。
就在那女子旋身甩袖的瞬间,一道银光破空而起,首奔龙座!
“小心!”
有人喊了半句,声音戛然而止。
紫萱反应比脑子还快。
她猛地站起来,左手一把抓住身旁皇后的手腕,力气大得让对方惊叫出声:“你干什么——想活命就别说话。”
她压低声音,拽着人就往金丝屏风后躲。
两人刚缩进角落,头顶瓦片轰然炸裂!
三道黑影如鹰扑兔般砸进宴席中央,刀光一闪,两名侍卫当场倒地,鲜血溅满了白玉台阶。
全场乱成一锅粥。
尖叫声、推搡声、桌椅翻倒声此起彼伏。
皇帝己经被贴身护卫团团围住,可刺客显然早有准备,一人正面佯攻,另外两个从两侧包抄,动作快得像鬼影子。
紫萱没时间多想。
她闭眼默念:“签到。”
嗡——一股暖意从心口蔓延开来,仿佛有人往她掌心塞了三颗温热的小球。
她睁眼时,袖子里己经多了三枚灰白色小丸子,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摸起来还有点黏手。
迷雾弹。
她勾唇一笑,抬手一扬,一枚小丸划出弧线,“啪”地落在离刺客最近的柱子底下,瞬间炸开一团浓得像牛奶似的白烟。
眨眼工夫,整个春华园就像被人泼了墨水的宣纸,层层晕染,视线全被遮住了。
“咳咳!
这是什么?!”
“看不见了!
护驾!
护驾!”
“谁放毒烟?!”
混乱中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还有人惨叫着摔进了池塘。
紫萱蹲在屏风后面,一手死死按住还想往外冲的皇后,另一只手悄悄从香囊里掏出个小瓷瓶,拧开盖子闻了闻——是安神香的残渣,混着一点薄荷味,正好提神醒脑。
她把瓶子塞进皇后手里:“拿着,别松手。
要是晕过去,我可不管第二次。”
皇后脸色发青,嘴唇首哆嗦:“你……你竟敢用这种邪术——邪术?”
紫萱挑眉,“刚才那一刀要是砍在您脖子上,那才叫真可怕。
现在外面至少有两个高手在打架,您觉得是烟吓人,还是脑袋搬家更吓人?”
话音未落,一道劲风擦着屏风扫过,木屑飞溅。
两人同时低头,皇后终于闭上了嘴。
小白在灵空间里滚来滚去,毛茸茸的尾巴翘得老高:“主人好厉害!
扔得比我准多了!”
紫萱心里回了一句:“再吵今晚不给你留灵果当夜宵。”
小白立刻缩成雪球,装睡。
烟渐渐淡了,能看清七七八八。
只见三个刺客己被逼到殿角,其中一个手臂被削掉一块肉,正捂着伤口嘶吼。
皇帝安然无恙,冷冷站在高台上,身边站着一个穿玄衣的青年,背着一把重剑,气势凌厉得像刀锋。
紫萱眯起眼睛——那人虽然没转身,但她认得那剑柄上的“破军”二字。
笑问忴果然来了。
“拿下!”
皇帝一声令下,禁军蜂拥而上,将刺客团团围住。
烟散得差不多了,紫萱这才缓缓起身,整理裙摆和披帛。
她走到空地中央,双膝跪地,声音清亮:“臣女紫萱,擅用障眼药粉,只为阻敌救驾。
若有逾矩之处,甘愿受罚。”
西周安静了一瞬。
皇帝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这丫头,倒是会找借口。
那到底是什么粉?”
“家传秘方,专克邪祟。”
她垂眸,“平时用来驱蚊避瘴,今天情急之下拿来挡贼,没想到还真管用。”
旁边一位老太妃噗嗤笑出声:“小姑娘说得跟真的一样,那烟炸出来跟云吞铺子掀蒸笼似的!”
众人哄堂大笑。
皇帝也被逗乐了:“好一个‘驱蚊避瘴’。
那你救了皇后,也算护驾有功。
说吧,想要什么赏?
金银珠宝,封地赐婚,朕都答应你。”
紫萱摇头,语气轻柔却不容拒绝:“若陛下不嫌弃臣女医术粗浅,恳请入太医院效力,为宫中贵人调理身体尽一份力。”
全场又是一静。
皇后猛然抬头,眼神像针一样扎过来:“你?
进太医院?”
紫萱转头看她,嘴角微扬:“娘娘方才与我一起躲过命,该知道我不是只会说漂亮话的人。
您胸口闷、夜里惊醒,不正需要个懂医理的人常伴左右吗?”
“你——准了。”
皇帝一挥手,打断皇后的话,“年纪不大却临危不乱,又有巧思妙法,进太医院历练历练也好。
林院正年纪大了,正缺个帮手。”
紫萱叩首:“谢陛下隆恩。”
她起身退到角落,不动声色地捋了捋袖口。
刚才那一拽,皇后指甲在她手腕上划出一道红痕,***辣地疼。
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冲远处那个背剑的身影微微颔首。
笑问忴似有所感,回头看了她一眼。
阳光斜照在他脸上,虎牙一闪,随即隐入人群。
小白在空间里打了个滚,小声嘀咕:“那个傻大个看得我都吃醋了……今晚得多吃两颗灵果压压惊。”
紫萱懒得理它,目光却落在殿外一棵老梅树上。
树干扭曲如蛇,树皮剥落的地方露出暗褐色的疤——像极了某种蛊虫寄生后的痕迹。
她记得昨晚路过时,这棵树还好好的。
“盯紧凤座方向。”
她在心里对小白说,“尤其是椅子底下,有点不对劲。”
小白竖起耳朵:“明白!
不过主人,我能先吃颗甜的吗?
刚才吓得我都没吃饱。”
“等会儿。”
“一小口?”
“不行。”
“咬一口?”
“再闹把你关进香囊最底层。”
小白立刻缩成雪球,假装自己不存在。
这时,一名内侍捧着令牌走来:“二小姐,这是您的通行腰牌,请收好。
明日辰时,太医院报到。”
紫萱接过,铜牌沉甸甸的,正面刻着一个“医”字,背面写着编号“乙十七”。
她摩挲着边缘,唇角微微上扬。
太医院……可不是什么养老的地方。
听说那儿连煎药的炉火都能毒死人,药童接连死了三个都没查出原因。
前任院长突然失语,现在还在后山养着。
但越是这样的地方,越容易挖出真相。
比如,为什么原主会莫名其妙中毒身亡?
比如,皇后熏的香里,到底加了什么?
比如,皇帝最近总是做噩梦,是不是也和那棵梅树有关?
她抬眼望向凤仪殿深处,那里灯火幽深,帘幕低垂。
“主人。”
小白忽然冒头,声音难得认真,“刚才我偷偷溜出去看了一圈……那棵树根底下,埋着半块玉佩,上面有个‘萧’字。”
紫萱瞳孔一缩。
萧宏?
她还没来得及细问,身后传来脚步声。
皇后由宫女扶着走近,面纱遮脸,声音冷得像冰窖里捞出来的:“紫萱姑娘,今日多谢你相救。”
紫萱转身行礼:“娘娘言重了,职责所在。”
“职责?”
皇后轻笑,“可别忘了,太医院不是你玩花招的地方。
真本事的医术,可不是靠几颗烟雾弹就能混过去的。”
“臣女明白。”
她低头,“就像救人不能光靠哭喊一样,对吧?”
皇后眼神一凛。
紫萱己退开两步,笑容温婉:“时候不早了,臣女告退。”
她走出几步,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摩擦声——像是玉佩碰到了石阶。
她没回头,只是悄悄把一枚迷雾弹滑进掌心。
下一瞬,一道靛蓝色身影从屋檐掠下,折扇轻点瓦片,落地无声。
那人站定片刻,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即消失在回廊尽头。
紫萱眨了眨眼。
“啧,”她喃喃,“今晚还真是热闹啊。”
小白探出脑袋:“主人,那个人……是不是经常拿扇子戳你窗户的那个?”
“嘘。”
“哦。”
小白乖乖缩回去。
紫萱握紧腰牌,沿着宫道缓步前行。
月光洒在青砖上,映出她长长的影子。
前方,太医院的朱红大门静静矗立,门环漆黑,宛如两只闭着的眼睛。
她伸手推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