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的黏液还在延展，边洛咬着牙，本能地试图甩掉。
客厅黑暗，玻璃碎片在地板上反射着诡奇的光点。
那种失控感仍然在脑后一阵阵地鼓噪。
他握紧手里的破手电，在警觉中推开防盗门。
门外巷道混乱无序，垃圾桶和快递柜都被植物藤蔓缠绕，墙角堆积着模糊的家电残骸。
空气里漂浮着一种像是下水道里泡了一晚的辣条气息。
唐蜜蜜就是在这个巷口蹲着。
她整个人蹲在一堆废弃泡沫箱上，浓密的刘海下双眼警惕地晃动。
身边的捕兽夹和网兜跟小型武装阵地没区别。
看到边洛，她下意识抬起一只网兜。
“不许动！
你是……人类吗？
还是最新款的‘仿真皮肤仓鼠’？”
她追问，嗓音里透着警觉。
“我是人类，边洛。
我不会吃奶酪饼干。”
边洛努力挤出一丝自信，“你也是人类？”
唐蜜蜜一挑眉，将网兜往他面前晃了晃。
“谁知道呢？
这岁数，谁还敢承诺不变种？
随时有可能呼吸一口气就长出八条腿。”
边洛只得挨着她坐下，发现泡沫箱下面居然正蹭着一只长相诡异的仓鼠。
它头顶一撮蓝毛，前肢如同穿了迷你人类毛衣，抱着一只小巧麦克风。
“呃，这仓鼠是你家宠物？”
唐蜜蜜悄声道，“不是，是附赠的。
最近这片区‘仓鼠模仿症’爆发，都学会了照人类一样搭窝、组队、甚至开大会。
上周还抢了我的午餐盒。”
边洛刚要笑，仓鼠突然站起，用细腻嗓音叫板：“诸位，***开始，先请主持人发言！”
同时，从垃圾桶后竟蹦出一串仓鼠——有穿小领带的、有拿水壶的、还有拖着笔记本的。
他们像开学生会，动作还模仿着点评环境。
“本巷区今天进展良好，收获人类遗弃的辣条包十五份！
下次希望组长提出民主表决机制！”
“等一下。”
边洛瞪圆眼睛，“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连开会都精通了？”
唐蜜蜜耸肩，“昨天还在跟我讨论工资。
你信吗——仓鼠区主任管辖范围比我还宽。”
一只仓鼠扛着迷你白板晃过来，“请注意安全生产，人人有责！”
它表情严肃，仿佛真的是城市管理员。
边洛莫名有点崩溃，手里的手电筒己经被一只仓鼠用作扩音器在旁边播报卫生条例。
唐蜜蜜翻了翻抓捕盒，低声道：“我们得离开这里。
这群家伙喜欢添麻烦，昨晚有个快递员被他们用人类手势骗倒，差点要入会当‘仓鼠代表’。”
“等等，他们会攻击人类吗？”
边洛愣住。
唐蜜蜜从背包里抽出一根猫爪棒，“攻击倒未必，更像是‘群体干扰’。
他们不会真的啃你，但会模仿你的动作，堵你的路，有的还喜欢团体唱歌吓你。
上次我在收容所看一群仓鼠模仿动物收容员，居然还模仿我的走路姿势。”
边洛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电线——仓鼠们己经按人类构图，拽着塑料绳准备“布线工程”。
他叹了口气：“好吧，只要不让我加入他们的乐队，我就谢天谢地。”
唐蜜蜜起身，压低声音，“走安全通道。
别发声，仓鼠专攻‘动作同步’，人一慌，他们就全体跟着乱窜。”
巷道末端，仓鼠们似乎发现了目标。
两只蝉翼耳朵的小型仓鼠用瘪瘪的麦克风尖叫着：“新同事入场，请就座！
报表，报表！”
一群仿生仓鼠蜂拥而至，使劲模仿唐蜜蜜挥动网兜的姿势，结果互相扇来扇去，尴尬地堆成毛球。
边洛闪身躲开，低声吐槽：“论人类进化的意义，在变异仓鼠面前总有种莫名羞耻。”
唐蜜蜜咧嘴一笑，“这还不是最变态的。
前天收容所有只仓鼠以为自己是‘人力资源专家’，会主动分配岗位。
你要不要试试和它做一场面试？”
边洛：“你负责保护我，我负责研究它们的荒谬心理。
公平分工。”
两人一边退，一边被仓鼠团团围着。
气氛一度诡异得像幼儿园大班模仿老师带队做广播操。
唐蜜蜜灵机一动，从背包里掏出小瓶辣条香精，在手里晃了晃。
仓鼠们立刻停下所有人类模仿动作，齐刷刷盯着她，喉头咕噜咕噜响。
“数到三，丢过去。”
她低声提示。
边洛紧张地配合，辣条香精飞入垃圾堆，仓鼠们一拥而上，忘记模仿人类，开始疯狂翻找食品残渣，临时“仓鼠民主会议”瞬间瓦解。
趁乱，两人摸进小区角落一栋废弃的楼道。
唐蜜蜜拉着边洛，大气都不敢喘：“以后遇到模仿型怪物，千万别让他们看到你学狗熊翻跟头，否则他们能集体表演半年。”
两人躲在楼梯背后，望着楼下仓鼠们依然热烈地维持着“食物分配制度”，连最小的那只都在用牙齿夹着塑料盖假装做管控管理。
边洛忍不住摇头，“这群家伙二十年前还只能转轮子，现在连会务流程都能搞得比我家族生日宴还正规。”
唐蜜蜜收起网兜，一边夹紧辣条香精瓶，“你家族……你还没说怎么失踪的。”
边洛沉默了一下，回忆涌上心头，手背无意识地攥紧。
他目光扫过这个荒诞世界的新秩序，喃喃自语，“我不知道。
我醒来时家里空无一人，脚底就是这种奇怪的粘液。
像是被什么东西带走了，又像是……有自己的意志。”
唐蜜蜜轻声，“抱歉。
我还没找到我爸妈。
我来收容所就是为了找到他们，但现在这个地球，连人的失踪都能写入动物习性里了。”
气氛短暂地低沉。
但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异响，像有什么东西正飞快搬动易拉罐。
两人对视一眼。
边洛先开口：“你敢赌那是正常生物吗？”
唐蜜蜜苦笑：“你可以用概率论证明它不是。”
他们蹑手蹑脚往上。
二楼的光线更加晦暗，透着一股奇怪的肉桂泡面味。
楼梯口站着一个巨型仓鼠，它全副武装，穿着人类童装外套，举着塑料水枪***。
背后还排着一串小仓鼠，正在对着塑料板做“最终表决投票”。
唐蜜蜜郁闷地嘀咕：“仓鼠政治，完了。”
边洛却被那仓鼠的目光吸引到——巨型仓鼠的瞳仁竟然像有智能反射光，里面流转着让人熟悉的影像：他家的旧时钟、父母的鞋柜、甚至门上的家族标记。
边洛愣住，一时间有种被窥探过记忆的错觉。
巨型仓鼠突然发声：“新成员，请说明你们的来意。”
唐蜜蜜立刻用官方腔调混过去，“我们是来考察你们的民主管理机制，顺便调研辣条供应链。”
巨型仓鼠点头，后面的小仓鼠立刻做出记录状。
“好的，欢迎。
辣条供应链反馈数据己上传备用区。”
边洛努力掩盖自己的震惊，“这个家伙……好像懂得比我们还多。”
唐蜜蜜低声，“别说话，看它怎么动。”
巨型仓鼠突然屈身，将塑料水枪递给边洛。
“人类代表，请参与‘仓鼠安全巡查’。”
边洛下意识接过水枪，和唐蜜蜜并肩走进楼道深处。
此刻他的脑袋里，被仓鼠的目光和刚才浮现的家族物品混乱地搅动着。
他们在诡异仓鼠的“人类巡查小组”队列中缓缓前进，一边暗中观察仓鼠们的社会行为，一边揣摩其中隐藏的可能性——也许家族的失踪，和这些诡异生物的模仿能力，有着某种神秘的蛛丝马迹。
唐蜜蜜侧头，低声嘲讽，“你还想再申请‘仓鼠区主任助理’试岗吗？”
边洛笑得僵硬，“我只想先活着走下去，调查完，顺便证实一下世界到底还剩几分人性。”
他们在仓鼠巡查队后方消失于暗影。
楼内，仓鼠社团的歌声越发整齐，“安全第一，辣条共鸣。”
这荒谬与危险交织的都市奇观下，一场层层深挖的调查旅程才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