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霉味比酒气好闻些。
无名躺在干草堆上,盯着房梁缝隙里漏进的月光。
突然一个激灵坐起来——他想起来了!
那酒葫芦是挂在竹林某根矮竹枝上来着,醉得厉害时还系了个死结。
"啧。
"他揉了揉太阳穴。
葫芦里的"醉春风"是拿三枚铜钱跟青竹巷的老瞎子换的,据说掺了离火地界的朱果。
现在可好,连葫芦带酒全便宜了山里的麻雀。
窗外传来脚步声。
林惊羽隔着门板道:"吃饭了。
"粗陶碗里盛着野菜粥,飘着两片薄如蝉翼的腊肉。
无名捧起碗啜了一口。
粥里掺了蕨菜,嚼起来咯吱响。
"你们震雷山庄待客之道挺特别,"他舔掉唇边的米粒,"抓人,关柴房,再送野菜粥。
"林惊羽蹲在门槛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弓弦。
"你运气好。
"他突然说,"今天来的是巡山队。
要是遇上雷刑堂的人..."手指在脖颈一划,带出细微的破空声。
粥碗见了底。
无名瞥见猎户腰间别着个鹿皮水囊,囊口飘出若有若无的酒香——是松子混着野蜜的味道。
"你们猎户还配酒?
"林惊羽摸了摸水囊:"驱寒用的松子酒,算不得好酒。
"他犹豫片刻,突然压低声音,"你最好天亮就走。
最近山庄在查离火纹。
"无名筷子一顿。
他装酒葫芦的布套内侧,确实绣着道火焰纹。
"什么离火纹?
""问那么多作甚!
"林惊羽像被烫到似的站起来,"记住,走官道,别回头。
"后半夜下起小雨。
无名数着雨滴敲打瓦片的声音,在第三十二下时听见极轻的声响——有东西从门缝滑进来。
是块烤热的荞麦饼,裹着张油纸。
纸上炭笔线条歪歪扭扭,画着条从山上离开的路,线条末端画着个酒壶图案。
他知道是那片系着葫芦的竹林,也大致猜到为何这些猎户提醒他所谓的“离火纹”。
雨停时天刚蒙蒙亮。
无名踩着露水摸回竹林,远远就看见他的酒葫芦挂在竹枝上晃悠。
葫芦嘴还塞着那片当酒钱的竹叶,叶尖微微发黄。
他刚伸手去摘,背后突然传来枯枝断裂声。
"果然在这里。
"昨日客栈里那个大胡子提着九环刀,刀背上新添了道焦痕,"小兄弟,借你葫芦一用。
"无名慢吞吞系好葫芦:"怎么不去赌那十两银子了?
"大胡子脸色一沉:"那帮猎户在雷击木上做了手脚!
"他猛地挥刀劈来,"离火卦器能烧尽震卦禁制,交出来!
"无名侧身避过,刀风刮得脸颊生疼。
他余光瞥见林间闪过蓝色电光——是巡山队的信号箭。
大胡子也发现了,刀势更急:"来不及了!
"无名突然解下葫芦仰头灌了一口。
酒液入喉的瞬间,大胡子的刀锋己到眼前——"轰!
"一道雷光劈在两人之间。
大胡子被气浪掀翻,无名却稳稳站着,葫芦嘴飘出一缕青烟。
林间走出个戴斗笠的老者,手中雷光未散:"小友,老朽恭候多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