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监自那日后,并未立刻对苏砚另眼相看。
宫中的日子依旧是重复的劳役与严苛的规矩。
苏砚并不急躁。
他知道,那株牡丹只是敲门砖,真正的“生意”还需慢慢经营。
他依旧每日清扫庭院,只是会刻意多关照那株牡丹几分。
不多,也不少,恰到好处地维持着那份“顺手之劳”。
数日后,机会悄然而至。
这日午后,刘太监将苏砚唤至跟前。
“你,去将内务府丙字库的旧档整理一下。”
刘太监淡淡吩咐,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丙字库,堆放的都是些陈年旧账,以及一些不再启用的宫廷器物的记录册。
灰尘遍布,无人问津。
是个苦差,也是个容易被人遗忘的差事。
其他小太监避之不及。
苏砚却恭敬应下:“奴才遵命。”
他知道,这便是刘太监给他的第二次“考量”。
考量他的耐心,也考量他的细心。
更是他接触宫中“信息”的一个绝佳机会,这些信息,未来都可能折算成“银子”。
“这些旧档,三日内理出头绪,按年份、类别归置妥当。”
刘太监补充道,语气不容置喙。
“奴才明白。”
苏砚垂首,心中己开始盘算完成此事能获得的“收益”。
领了钥匙,苏砚来到阴暗潮湿的丙字库。
推开落满蛛网的库门,一股陈腐的气味扑面而来。
无数卷宗堆积如山,纸张泛黄发脆。
苏砚深吸一口气,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这些被遗忘的故纸堆里,或许就藏着他想要的“银子”和“门路”。
他先将库房简单清扫,点了数盏油灯,每一盏灯芯都修剪得恰到好处,以求最省油且光线最足,这是他锱铢必较的本能。
然后,他开始一卷一卷地翻阅、归类。
这活计枯燥至极,考验人的耐性。
苏砚却做得一丝不苟。
他的手指在那些泛黄的纸页上轻轻拂过,如同抚摸珍宝。
每一笔记录,每一个名字,每一件器物的来龙去脉,他都看得极为仔细。
他不仅是在整理,更是在“筛选”。
筛选有用的信息,筛选潜在的“价值”,任何可能转化为实际利益的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夜深人静,其他小太监早己入睡。
丙字库的油灯却依旧亮着。
苏砚不知疲倦。
《葵花宝典》的心法在他体内悄然运转,丝丝内力滋养着他的精神,让他远比常人更能忍耐困乏,这也是他敢于接下这苦差的“成本优势”。
第二天,他发现了一些有趣的记录。
一些关于宫中器物损耗、修补的账目。
其中几笔,数额不大,却流向模糊,经手人的签名也颇有讲究。
苏砚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如同商人嗅到了利润的气息。
这些,便是“缝隙”。
有缝隙,便有操作的空间,有空间,便有“银子”的影子。
第三日傍晚,苏砚将所有旧档整理得井井有条,按刘太监的要求分门别类,甚至还额外做了一份简易的索引目录,详细标注了每类卷宗的数量和大致内容。
他捧着索引目录,来到刘太监的住处。
刘太监接过目录,随意翻看了几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索引做得清晰明了,远超他的预期,节省了他未来查阅的时间成本。
“都整理好了?”
刘太监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回刘爷爷,都己妥当。
奴才斗胆,做了一份索引,方便您日后查阅,若有不明之处,奴才也可为您解说。”
苏砚依旧恭顺,适时展现自己的附加价值。
刘太监点了点头,指着旁边一个小匣子:“这是赏你的。”
苏砚心中一动,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这“赏赐”的多少,首接关系到他这次“投资”的短期回报率。
“谢刘爷爷赏。”
他躬身接过。
匣子不重。
回到自己的角落,苏砚打开匣子。
里面是十个铜板,还有两块小小的点心。
对于一个新入宫的小太监而言,这己是不菲的赏赐,符合他对此事的最低“收益”预期。
但苏砚看重的,并非这十个铜板本身。
而是刘太监的态度,以及这背后代表的“信任度”提升。
这代表着,他的“投资”开始有了初步的“回报”,且有持续增值的可能。
他将铜板仔细收好,每一文钱,都是他复仇路上的基石,也是未来更大“生意”的本金。
点心,他分了一小块给邻铺一个平日里还算安静的小太监,用最小的成本维持必要的人际关系。
这是“人情”的投资,虽小,却不可或缺,关键时刻或许能降低某些风险成本。
他躺在冰冷的床板上,腰间的血玉坠子贴着胸口。
丙字库的那些“缝隙”,那些模糊的账目和经手人的名字,在他脑海中盘旋。
曹化淳……他默念着这个名字。
东厂的权势,渗透宫中内外。
那些模糊的账目,会不会与东厂有关?
或者与曹化淳的派系有关?
苏砚知道,自己现在还太弱小,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血本无归。
但他有耐心,更有算计。
他会像一个最精明的商人,一点点积累资本,一步步接近目标,确保每一笔“交易”都尽可能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