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笼罩的乱葬岗上,陈夜雨踩着黏稠的血泥,将一具具尸体拖进坑中。
腐臭味钻进鼻腔,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十七岁的少年手掌布满老茧,粗布衣襟沾满暗红血渍——这些都不是他的血。
"动作快点!
午时之前必须清理完战场!
"监工赵老三的鞭子抽在附近一个杂役背上,皮开肉绽的声音让陈夜雨瞳孔微缩。
他沉默地加快动作,在拖动一具玄阴教弟子尸体时,突然感觉掌心触到某种坚硬物体。
借着弯腰的姿势,陈夜雨迅速将那物件塞进袖中。
那是半块染血的玉简,断裂处还沾着碎肉。
他的心跳快了三分,面上却依旧麻木,继续机械地搬运尸体。
夜幕降临,杂役们挤在漏风的窝棚里。
陈夜雨蜷缩在角落,用身体挡住油灯微弱的光。
玉简上沾着干涸的血迹,勉强能辨认出《血煞魔功·残》几个字。
他的指尖微微发抖——这是修仙功法,哪怕是魔功。
"看什么呢?
"同铺的王大突然探头。
陈夜雨反手将玉简按进大腿伤口里,面不改色道:"腿被尸骨划伤了。
"王大咧着嘴笑:"你小子运气真好,今天赵老三抽死了三个偷懒的。
"说着伸手要拍他肩膀。
陈夜雨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从怀里摸出半块硬饼递过去:"王哥辛苦。
"待鼾声西起,陈夜雨咬着破布,用锈刀将玉简从伤口里剜出来。
借着月光,他看清第一行字:"以血为引,噬灵化煞..."三日后,运送尸体的板车少了一人。
赵老三骂咧咧地清点人数:"王大那废物死哪去了?
""昨夜起夜就没回来。
"有人小声回答。
陈夜雨低头捆扎尸体,袖口沾着不易察觉的血点。
昨夜他将王大引到废弃矿洞,按玉简记载割开其咽喉,第一次感受到灵气入体的滋味——就像毒蛇顺着血管游走。
现在他丹田处有了一丝温热,那是玉简上说的"血煞气"。
"你!
"赵老三的鞭子指向陈夜雨,"带两个人去后山找找。
"陈夜雨垂首应诺,转身时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后山悬崖边的血迹还没清理干净,王大的骨头此刻正躺在百丈深的溶洞里,被地下暗河冲刷得干干净净。
又过了半月,玄阴教来收尸的弟子发现异常:"怎么少了三十多具尸体?
"赵老三额头冒汗:"大人明鉴,可能是被野狗...""放屁!
野狗能连骨头都不剩?
"那弟子一脚踹翻赵老三,突然盯着他身后:"你,过来。
"陈夜雨缓步上前,身形比半月前挺拔了些。
玄阴教弟子掐住他下巴:"杂役也敢偷练我教功法?
"手指在他经脉处探查,却只摸到紊乱的阳气,"原来是条废脉。
"待玄阴教的人离去,赵老三把怒气全撒在杂役们身上。
深夜,陈夜雨摸进监工屋子时,赵老三正抱着酒坛鼾声如雷。
锈刀割开喉管的瞬间,赵老三瞪大眼睛,看到少年瞳孔里泛着诡异的血光。
"《血煞魔功》第一重,需噬九人精血。
"陈夜雨舔着刀上的血,感受比王大浓郁十倍的灵气涌入丹田。
赵老三储物袋里有三块灵石,正好用来布置玉简上记载的"隐息阵"。
次日玄阴教震怒,派来筑基期执事调查。
陈夜雨跪在人群中,看着执事施展"溯源术"。
当法术扫过他时,怀里的半块玉简突然发烫,竟模拟出凡人特有的浑浊气息。
"都是废物!
"执事拂袖而去前,随手杀了两个杂役泄愤。
陈夜雨低头看着溅在草鞋上的脑浆,忽然很想知道筑基修士的血是什么滋味。
秋去冬来,乱葬岗的杂役换了一茬又一茬。
开春时,玄阴教与青霞门爆发冲突,送来的尸体越来越多。
陈夜雨在埋尸坑底布置了简易聚阴阵,每夜潜入修炼。
当第九个监工被他引入陷阱时,丹田里的血煞气终于形成气旋。
"还差最后一步。
"陈夜雨翻开从赵老三处搜刮的《修真杂闻》,其中记载着"血髓丹"的配方。
他望向山脚下的黑市,那里正逢十五开市。
黑市入口,两个炼气三层的守卫拦住他:"凡人不得入内。
"陈夜雨释放出一丝血煞气,守卫顿时变色:"原来是道友,请进。
"他们没注意到,这少年走过时,袖口飘落的粉末沾在了他们衣襟上——那是用腐尸提炼的"阴魂散"。
三日后,守卫暴毙的消息传开时,陈夜雨正在山洞里熬制血髓丹。
鼎中翻滚着守卫的心头血、七种毒虫以及从尸体牙床刮下的磷粉。
当月亮升至中天,鼎中凝结出三颗血色丹丸。
服下血髓丹的瞬间,陈夜雨浑身血管暴起。
他蜷缩在地上,牙齿咬得咯咯响。
玉简上说"如万蚁噬心"还是太委婉了——这分明是把五脏六腑都碾碎重组。
天亮时分,他吐出一口黑血,皮肤下隐隐有血纹流动。
"炼气一层。
"陈夜雨握拳击碎洞壁岩石,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忽然他耳朵微动,身形如鬼魅般闪到洞口阴影处。
两个散修正在附近搜寻:"明明感应到灵气波动..."陈夜雨数着呼吸频率,在两人背对时突然发难。
锈刀捅进一人后心,另一人惊愕转身的刹那,沾着阴魂散的手掌己拍在他天灵盖上。
吞噬完两人精血,他丹田内的气旋壮大了一倍。
"该换个身份了。
"陈夜雨剥下散修的法衣,将他们的头颅装进布袋。
这将成为他加入血煞门的投名状。
暮色中,少年踏着尸骸走向远方,身后乱葬岗的野狗正在啃食他曾经住过的窝棚。
血月当空,照见他嘴角冰凉的微笑——修真界弱肉强食,而他终于抓住了成为豺狼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