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散去,渡尘都桃枝上托着只红色团子,红艳艳的,血一般,同时也真有一股血腥气铺面而来。
“时微仙尊,那光球裹挟的可是什么妖物?”
顾时微接住渡尘时半步踏空,转眼间己经站在省思台的边缘,那个角度刚好背对众人,为那毛绒团子挡住外界视线,“无事,只是小宠出外闯了祸,自知愧疚回来赔罪了。”
他把团子收回怀中,对着部分还未走的人淡声道:“诸位若是无事便散了吧。”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是仙尊开始赶客了。
修真界可没有哪个传闻听说时微仙尊养了什么灵兽做宠物。
人天衍宗抓到的东西,不愿意与他们分享也没办法,只得在青衣弟子的指导下被带回宗门为他们安排的休憩处。
纪沐尧长这么大第一次出宗门,得知他爹要来天衍宗时软磨硬泡了他娘三天才给人说松口,说动了让他出宗门,来了在天衍宗后看啥都稀奇,特别是瞅见人时微仙尊第一眼时。
“爹,那仙尊长得可是真真儿好看,能找个仙尊那种道侣让我入赘我也愿意。”
人浮盈宗掌门一开始没注意他说的是谁,首到顺着他那宝贝儿子的眼看到了另一端侧坐的顾时微,毛都炸起一层,一个脑瓜崩就弹了上去“死小子,人仙尊是你能宵想的?
我看你还是给我继续扔宗门修练算了。”
转而抬袖捂了捂自己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思忖着下次这种场合,绝对不因为这孩子撒娇就给人放出来了。
“哎呦,我亲爱的爹,您是我亲爹啊,我错了我错了,这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走了走了,趁着天早我让丰早给你送回去。”
“别嘛别嘛,我走了您老在这儿不寂寞吗?”
纪沐尧牵着纪掌门的衣角晃荡,妄图磋磨时间赖着不走。
“祖宗,我来这儿是和诸位尊者商议要事的,不是来带你游玩的,你这儿景也看了,人也认了,回去吧,昂。”
浮盈宗掌门也是个一点就炸的脾气,那么指甲盖大小的耐心全放纪木尧身上了。
纪沐尧修为低微,抵抗不过他父亲的大弟子丰早的武力关怀,不情不愿地被人给拖走了,走时不忘表达下对他的亲老爹的慰问。
大乘以上,万物通感,纪姓父子在台下搞出的动静被顾时微都收入眼中,笑得弯了弯眼。
他自不会和比他年岁小许多的小孩计较,只是站高处久了难得听这么一番“童言童语”也只觉有趣 ,只是他观那孩子的面相,怕是命中有一劫难。
又接着把目光放到眼前的红团子上,要说它本身是红的其实也不然,仔细看这团毛色应该是白的,只是被血染了个透。
“师兄,这是?”
清言闻到动静赶过来,就见兄的怀里捧着只毛团子,“这耳朵瞧着倒像是狐族?”
“狐族…?”
在顾时微的认知里,五洲的狐族现在应该都在封印之地。
“确是狐族。”
清润的声音从一侧传了过来,“穆墟圣手。”
几人互相见过,“狐族天生金瞳。”
葛斛忧手抚上血团子的眼睑位置,轻轻一拨,金色瞳孔映入几人眼中,原本如琉璃般通透的眼睛此时上面蒙了层阴翳,一股死气萦绕在上面。
“狐族族长自愿带领族人守在封印之地,非必要不会现世,如今这般,这狐崽子又看起来受伤颇重,狐族那边估计真出了事。”
谈话间顾时微就带着他来到了自己所住的藏风峰。
清言等被安排去料理会后事宜去了,两人慢悠悠走着倒也清闲,如果不是怀里的狐狸一副濒死的样子的话。
穿过前殿的十二道回廊,廊侧的镜湖中水汽升腾,穿行其中看不真切,侧耳细听,有鸟鸣在耳侧,忽远忽近,是泽熙殿建造时自身所带的迷雾阵法。
“早听闻仙尊住的藏风峰奢华非常,现在看来即使是置身于泽熙殿的阵法中,也能看得一番烟雨景色。”
葛斛忧对着氤氲的水雾所描绘的朦胧景象啧啧称奇。
又走了片刻后,穆墟圣手己经变得兴致缺缺,无暇欣赏这沿途风景,只想出去找个地儿坐,“不是,顾时微你天衍宗的阵法课怎么学的?
一个迷雾阵破这么久?”
圣手身上一开始那股子装出来的出尘仙气被疲惫削得早不见个影,厌厌地对着前头带路的顾时微控诉,全然不见生疏客气。
“你们杏林谷也该让医修练练体了,走几步路就喘,身体差成这样。”
“呵,再多走几步路我敢保证你怀里的狐崽子尸体都要凉了。”
穆墟反讽道。
狐崽子身上全是血,是时微施展了几个除尘诀都净不干净的程度,黏腻的血水粘上白衣,素白上粘上一片污浊,一向爱干净的顾某也没有露出什么嫌弃姿态。
“有我冰髓护体,出不了什么大事。”
杏林谷很少入世,瞧着他人结束了还不准备走,总得探探人留在这儿的意图是什么。
他被人点破也不恼,挥手散开迷阵时两人己经到了殿中寝室的位置。
“祖宗诶,那冰髓我师傅他老人家找来是给你护筋脉的”淡绿色的丝线张开,触手般没入狐狸崽子体内,狐崽终于有了点除微弱呼吸外的反应,气弱地“嘤。”
了一声。
“无事,离体片刻不影响。”
把狐狸崽子放到冰丝玉床后,他就在侧边看着他布施。
“翁”,丝线被从中截断,葛斛忧后退半步,被时微顺手用渡尘捞了把,减缓了灵力的冲击,好歹没飞出去,空气中另一股血腥气弥漫出来,“咳,他的识海…好乱。”
血呛在喉咙里,连发出的声音都沙哑了。
顾时微的食指抵在狐狸的额头上,刹那间,灵台与识海映入眼帘啊,灵台碎得彻底,不断有外界气息冲撞搅散,碎屑飘满识海。
识海不复原有的纯净色彩,像是雷雨季的黄昏,黑与橙红色交织,一副压抑景象。
他从识海退出,看着玉床上那小小一团,皱了皱眉。
“他识海被祟入侵过…要不是因为他是狐族,估计早被祟附身了。”
杏林谷中人之所以珍贵,源于他们所修功法,需配以数以千计的灵药,将他们炼化为自身的本源灵力,灵力具有了灵药的功效,光是靠着灵丽输入,就能治好大部分病症·。
这无疑对宗门财力与弟子自身资质有着极高的要求。
同时,这类功法但凡修成一个,那绝对是会引起五洲门派哄抢的人物。
这一代传承功法者不多,修成正果者更是寥寥,恰巧谷主便是这么一位,这也是顾时微看人要跟来时没有阻拦的原因。
幼崽经脉太细,更别提还受着这么重的伤,进入的灵气粗了分毫都会对他造成致命伤害,谷主只好把灵力抽丝,一点点试探性地灌入。
即使这样,狐崽子还是控制不住地在手底下疼得哼哼。
“我试着用灵力帮他修复外伤,梳理经脉。”
葛斛忧调整完内息又进一步为狐狸检查,“你试着用冰髓镇下他的识海。”
灵力穿梭间游过西肢百骸,药物自行散发开来开始起到作用,片刻后,在这特殊疗法下狐狸身上的疤己经结得七七八八,即使是经脉上出现的裂痕也被温和修复。
“好了,外伤和经脉我能修,只是这灵台和识海不好搞。”
葛斛忧神色未见轻松,长久皱眉额头上都有了褶子。
“灵台破碎必定会记忆有缺,这还好处理点,识海混沌才是主要问题,极有可能让他醒不过来。”
他睹了眼仙尊的玉髓,“你的玉髓取千年冰中的玉芯制成,世间难寻其二,确有祛祟除魔的功效,但就一块,它用了你用何物?”
话音刚落他就见人将玉佩样的玉髓掰成两半,他还没来得及震惊,没过脑子的话就脱口而出“这掰得还挺对称。”
“你…?”
“我的修为,加上渡尘自带的除祟属性,半块玉髓于我也足够。”
“可是你的筋脉…”“无事。”
大乘期后他的筋脉己经足够宽阔,不到危急情况,用不上玉髓。
见人说得肯定,他也没有硬改人决定的爱好。
有了半块冰髓坐镇,识海的翻涌逐渐平息。
“灵台怎么修复暂时还没有头绪,先把崽弄醒吧,养养再说吧。”
“嗯,至少得醒着。”
谷主将他的身体修复得差不多了,细细的灵力绕了一圈又散开回到他身上。
“你准备把他怎么安置?”
“养在泽熙殿吧。”
虽然谷主不怎么涉足过红尘,但,这狐狸但凡再大点,对于顾时微的这种行为被外面知道,多少得被安个“金屋藏娇”的帽子,然后再让杏林谷旗下的书画斋写手写个几个本子流传修真界,肯定大卖。
杏林谷众人相对避世,但也有个先后,资质较差的弟子往往会安排下去,管理谷外产业,作为个医宗性质的门派,他们的产业却只有小部分是药材铺子又或者医馆,书店与茶楼才是他们赚钱的大头。
“行,诊金结一下,谢谢 ”葛谷主看完诊也不与人客气,张手就开始问人要钱,一点也不思量顾时微这一身两袖清风的打扮兜里有没有几个子儿。
好在顾仙尊不但住处精细,兜里也不空,从芥子空间拿了袋灵石,数都没数就塞人手里了。
笑骂道“财迷。”
“好嘞,谢谢仙尊。”
他摇晃着钱袋子,摇了摇脑袋。
“仙尊此言差矣,毕竟仙尊不像我需要养家,谷内百十来口人就等着我养呢。”
葛斛忧佯装讨饶,拿完钱就往外溜,顺带给人丢了两瓶刚从兜里翻出的药和一张被他鬼画符的药方,“药等他醒了一天一粒,药方煎了每日喝一顿就行,我过段时间再来给人复查。”
待到人走了,殿中又恢复了一派寂静之感,安静的环境中忽有鸟鸣声,仔细听和刚刚阵中鸟声相似,有雨过天晴色的羽毛飘下来,落在顾时微手里,“好了好了,知道你在掉毛,歇歇去吧。”
这鸟体型不小,胆子却分外小,刚人谷主在这儿站着愣是一声不吭。
"嘤。
"的一声,小小的,刚那一袋灵石顾时微还是有点肉疼的,低下头对上一副金色瞳孔,伸出手在狐额头上轻点了一下,“你个小狐狸,可是花了我一袋子灵石啊,我该给你你取个什么名呢?”
忽然两手对着拍了下,“叫发财吧。”
“嘤嘤嘤。”
他不愿意,这儿这么干不就给狐当招财猫了?
顾时微不管狐比猫崽子攻击力大不了多少的反抗,就这样给人狐的名字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