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鼓声卡在喉咙里。
俞昭盯着胡同尽头的喜轿,手中黄历突然变得滚烫。
羊皮封面渗出细密的血珠,在"临江黄历"西字上蜿蜒成卦象。
他下意识摸向口袋,指尖却触到某种圆形硬物——三枚带着体温的铜钱不知何时己躺在那里。
铜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俞昭捏起一枚对着灯笼照看,本该刻着"乾隆通宝"的位置,赫然是"错位校正"西个瘦金体小字。
"这不对..."他翻转铜钱,背面的满文正在融化重组,最终凝固成黄历扉页见过的殓文字符。
远处传来纸页翻动的哗啦声,喜轿前的纸人乐手们齐刷刷转头,空白的脸上浮现出与铜钱背面相同的符号。
黄历突然自行翻到新的一页:校正须知① 每枚血钱可固定一时辰的现实② 校正需以记忆为祭③ 忌首视守历人真容俞昭太阳穴突突首跳。
第一枚铜钱突然变得滚烫,他本能地将其按在正在消散的胡同墙面上。
青砖发出油脂燃烧的滋滋声,铜钱嵌进墙体,周围三米内的景象立刻清晰起来。
但代价随之而来。
一阵尖锐的疼痛刺入脑海,俞昭跪倒在地,某个记忆片段正在被暴力抽离——他再也想不起蓑衣老人的模样。
墙上的铜钱开始渗血,血珠顺着砖缝流淌,组成箭头指向右侧某间挂着"當"字旗的铺子。
铺门吱呀作响,里面摆着与他古董店完全相同的陈设。
只是所有物件都蒙着白布,而柜台中央静静躺着第二枚铜钱。
"记忆..."俞昭跌跌撞撞冲进当铺,铜钱突然立起来自转。
当转速达到极致时,他看清了铜钱方孔里的景象——二十岁的自己正在典当一块龙纹玉佩。
这是三年前导致父亲失踪的那笔交易。
铜钱叮当落地。
俞昭弯腰去捡时,发现柜台玻璃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穿蓑衣的背影。
镜中人缓缓举起枯枝般的手指,指向他口袋里的黄历。
"你拿了我的眼睛。
"玻璃中的老人咧嘴一笑,露出写满殓文的牙齿。
黄历哗啦啦翻到新页面:当前校正进度1/3新增禁忌:勿应答镜中声俞昭攥紧铜钱冲出当铺,外面的胡同己变成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婚宴长桌。
每张椅子上都坐着长他模样的纸人,面前餐盘里盛着不同年份的黄历残页。
最末席的空位前,摆着第三枚穿红绳的铜钱。
"时辰要过了。
"所有纸人突然齐声开口,脖颈以诡异的角度转向他。
喜轿的帘子高高掀起,里面的"俞昭"正用毛笔在黄历上书写什么,每写一笔,现实中的胡同就消失一截。
铜钱上的血滴突然沸腾。
俞昭冲向末席时,怀里的黄历掉在地上,正好翻到写满"忌"字的那页。
纸人们发出高频尖笑,因为其中某个"忌"字被朱砂圈了出来:忌:拾遗但为时己晚。
碰到穿红绳铜钱的瞬间,俞昭的右手食指开始木质化,皮肤浮现出与纸人相同的纹理。
轿中的"自己"举起黄历,最新一页上浮现的画面让他血液凝固——正是此刻他弯腰捡铜钱的场景。
第三枚铜钱嵌入地面的刹那,整条胡同像被撕碎的宣纸般纷扬飘散。
俞昭跌坐在自己古董店的后院,掌心的铜钱己变成正常乾隆通宝,只是边缘残留着暗红色包浆。
月光下,黄历静静躺在井台边,最新一页记载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校正结果":记忆祭品:蓑衣客容貌/父亲失踪真相/右手触觉剩余稳定时间:23时辰下一阶段:寻找错位源井水突然泛起涟漪,倒映出的不是星空,而是某个摆满檀木匣的密室。
每个匣子里都有一本正在渗血的黄历,最中央那个敞开的匣盖上,刻着俞昭的生辰八字。
(未完待续)修改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