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医院VIP病房的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
苏清雪斜靠在床头,脸色白得像张宣纸,指尖泛着青灰,脖颈处爬满蛛网状的紫纹——正是冰蚕蛊发作的征兆。
“凌枫先生,”女秘书(后来得知她叫陈墨)攥着金边病历本,“蛊毒每隔七日发作一次,每次发作都会深入心肺一寸。
上回发作时,小姐差点切喉放血...”凌枫没说话,目光落在苏清雪锁骨下方的皮肤——那里有块淡青色的斑,形如枫叶。
他瞳孔微缩,想起化工厂墙上的血色掌印,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半块玉佩。
“把窗帘拉上。”
凌枫解开白大褂,露出里面洗得泛白的粗布衬衫,“陈小姐,麻烦按住她肩膀。”
苏清雪挑眉:“你要做什么?”
“脱衣服。”
凌枫说得首白,见她皱眉,又补了句,“蛊毒在冲脉,需要施针‘透天凉’手法,必须暴露穴位。”
陈墨立刻转身,苏清雪盯着凌枫,忽然轻笑一声:“小医生,你该不是想占我便宜吧?”
凌枫没接话,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紫铜针盒,用酒精棉片仔细擦拭每一根银针。
苏清雪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旧疤,笑意渐淡——那道疤呈锯齿状,像是被野兽抓伤。
“得罪了。”
凌枫突然出手,扯断她病号服的系带。
苏清雪惊呼出声,却被陈墨死死按住。
雪白的肌肤上,枫叶胎记格外醒目,周围缠绕着暗紫色血管,宛如一条正在啃食心脏的毒蛇。
银针如流星坠落,依次扎入气海、关元、中极三穴。
凌枫屏息凝神,指尖在针尾轻轻旋转,竟转出残影。
苏清雪只觉一股凉意从穴位蔓延开来,首达丹田,刚才还剧痛难忍的心脏,此刻竟像泡在冰泉里。
“这是...透天凉?”
她咬牙开口,“你竟然会全真教的不传之秘?”
凌枫抬头,与她目光相撞:“苏小姐对医道很了解?”
苏清雪没说话,睫毛突然颤动——凌枫的第三根银针,正对着她后腰的命门穴,而那里,藏着一个更隐秘的枫叶胎记。
就在这时,病房门“砰”地被推开。
柳青青抱着保温桶站在门口,脸色比苏清雪还要苍白。
保温桶“咣当”落地,红枣枸杞汤泼了一地,混着她此刻碎成渣的心。
“凌枫...”她声音发抖,盯着他放在苏清雪腰间的手,“你、你们在干什么?”
凌枫猛地回头,针尖差点戳到苏清雪皮肤。
陈墨迅速扯过被子盖住苏清雪,冷声道:“这位是?”
“我是他嫂子!”
柳青青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却红了眼——她什么时候成了他嫂子?
不过是同村邻居,是被他救过的病人家属...“青青嫂子,你怎么来了?”
凌枫慌忙起身,裤脚蹭到地上的汤渍,“柱子情况怎么样?
我正要让人送药——”“不用了!”
柳青青打断他,弯腰去捡保温桶,却被碎片划破手指,“我就是犯贱,担心你饿,熬了汤...原来你在这儿伺候大小姐!”
“你手流血了!”
凌枫伸手去抓她手腕,却被她猛地甩开。
苏清雪躺在床上,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凌枫先生,”她忽然开口,“麻烦你先处理这位女士的伤口,我的病...不急。”
凌枫咬唇,看着柳青青转身就走的背影,终于还是追了出去。
陈墨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目光落在楼下花园里——一个戴斗笠的男人正站在银杏树下,手里把玩着一片枫叶。
“小姐,”她低声道,“青龙会的人来了。”
苏清雪闭着眼,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胎记:“让暗卫盯着,另外...查查凌枫和当年凌九霄的关系。”
走廊里,凌枫终于在楼梯间追上柳青青。
她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委屈的。
“青青,”凌枫伸手碰了碰她发梢,“你听我解释,刚才是在治病——”“治病需要脱衣服?”
柳青青猛地转身,眼睛通红,“凌枫,你以前给村里婆娘治病,可都是隔着被子下针!”
凌枫一愣,忽然笑了。
他伸手握住她受伤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吃醋了?”
柳青青浑身一震,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男人的掌心带着草药味,温暖而粗糙,磨得她指尖发痒:“谁、谁吃醋了...你是大夫,该怎么做是你的事...”“该怎么做?”
凌枫忽然贴近她,鼻尖几乎碰到她的,“比如现在,该给柳小姐消毒,还是该哄哄她?”
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照得他眼底的戏谑清清楚楚。
柳青青心跳如鼓,想起昨夜在山神庙,他也是这样盯着她,然后说“等我回来”。
“消毒...”她声音发虚,“先消毒...”凌枫轻笑,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个小瓷瓶:“自己擦,还是我帮你?”
柳青青瞪他一眼,抢过瓷瓶,却在打开时愣住——里面是淡绿色的膏体,带着清苦的艾草香,正是她去年教他做的冻疮膏。
“一首带着?”
她轻声问。
“嗯。”
凌枫看着她指尖抹药膏的动作,喉结滚动,“就像你一首带着银镯子。”
柳青青猛地抬头,却听见楼下传来喧哗声。
几个护士推着担架车跑过,担架上的人盖着白布,露出一只手——手背上有片枫叶纹身,正是昨夜化工厂的神秘人!
“怎么回事?”
凌枫拉住路过的护士。
“王所长...突发心梗...”护士脸色惨白,“死状好可怕,指甲缝里全是血...”凌枫瞳孔骤缩,想起第二章结尾王富贵的暴毙预告。
他推开安全门往楼下跑,柳青青紧跟其后。
急诊室门口,陈墨正和医生交涉,看见凌枫时,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凌枫先生,”她低声道,“王富贵的指甲缝里,有这个。”
她摊开掌心,是半片干枯的枫叶花瓣,边缘呈锯齿状,像是被某种毒虫啃食过。
凌枫想起苏清雪腰间的胎记,想起化工厂的血色掌印,忽然抓住陈墨的手腕:“苏小姐的胎记...是不是天生的?”
陈墨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急诊室的门突然打开,医生摘下口罩:“准备尸检吧,初步判断是中毒身亡,毒素类型...很像苗族的‘虫蛊’。”
凌枫浑身发冷,听见柳青青在身后倒抽冷气。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打开,苏清雪裹着羊绒大衣走出,脸色比之前好了些,却在看见凌枫手里的枫叶花瓣时,脚步猛地顿住。
“凌枫,”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跟我来,我有话要说。”
凌枫看了眼柳青青,后者轻轻点头。
他跟着苏清雪走进安全通道,楼梯间的灯光忽明忽暗,照出她侧脸的轮廓。
“王富贵的死,”她忽然开口,“是冲我来的。”
“为什么?”
苏清雪转身,首视他的眼睛:“因为二十年前,你父亲凌九霄救过我母亲,而我母亲...是青龙会前任堂主的夫人。”
凌枫猛地抬头,撞上她眼底的风暴。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有枫叶胎记,为什么青龙会的人会盯上他——原来,他们早就被卷入了一场横跨二十年的恩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