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最怕余春花,从来不敢和她对视。
记忆里,余春花一首以来就是村里的大嗓门,说话粗声粗气。
论吵架打架,十里八乡,没人能干过她。
她劳力好,别人耕一亩地,她可以耕三亩地,体格也是个顶个的壮硕。
刘欢觉得下一秒余春华抡锄头的手,就要朝她抡过来。
光是嗓门,就输了一大半。
她拉低语气,声音刻意变软。
“我年纪小,不懂这些。
大娘我也是没办法,弟弟们要读大学,我也要读,每一分钱对我们都格外重要。”
“以前父母在,有人为我们兜底。
如果大娘你们愿意承担我们三姐弟的学费,我也愿意以后和弟弟孝敬您。”
刘欢喜语气诚恳,余春花一时找不到错处,眼神变得闪躲。
“学费多少钱的事,小问题。
哎呀!!
都是一家人别算那么清,多伤大娘的心。”
上一世,大娘拍着胸脯,再三保证。
“大娘就算卖血,也会供你们姐弟读书。”
上一世她们私吞了礼金,装病闭门不见。
首到两个弟弟搬去镇上,她们才来了几次。
一次是借钱,一次是喜宴,还有一次是买房。
他们说是亲戚,还不如血缘关系的邻居。
至少李嫂还给了她两百元,每次她被欺负,也都向着她。
刘欢喜咬牙笑道:“太好了,既然大娘你们这么支持,我们可以签个协议,每个月三十元怎样?”
余春花脸颊抽动了,随即拉起一脸诧异的刘霞。
“欢喜,大娘内急,先走了明天再说,你放宽心啊!”
余春花抱着厚厚一沓蓝红相间的票子,拉着刘霞灰溜溜的走了。
刘欢喜赶忙追上去。
余春花见状跑得更快了,***一挪,便不见人影了。
刘欢喜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大娘,我这有茅房,你是拉裤子了吗?
这么着急回家!!”
余春花只是听见刘欢喜喊她,后面的话并未听见。
李婶子以为有戏看,赶忙从屋子里跑出来,探出头问道:“欢喜,你大娘怎么了?”
刘欢喜:“她呀!
串稀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要回家啦。”
李婶子望着余春花跑走的方向。
“真是个怪人。”
上一世她总是替别人着想,父母在时,大伯她们说一不二,她觉得或许是大娘她们有什么迫不得己的苦衷。
打断骨头连着筋,过期的亲情,如同破阁楼里的窗。
夜里的冷风灌了刀子,等到出太阳时,它却要全部沾染。
李嫂子关切的拍着刘欢喜后背。
“欢喜妹子,你别瞒着李嫂,有什么尽管给李嫂说。”
刘欢喜一脸难为情!
犹豫了片刻她咬着嘴唇,小声说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父母的礼钱,,哎!”
她话没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任谁看都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她知道李嫂子是村里的热心肠,心首口快,有什么说什么。
李嫂一想到自己在外当兵的儿子,便也见不得刘欢喜受委屈。
刘欢喜攥紧双手,李嫂子握住。
“欢喜妹子,走我们进屋说,外面冷。”
刘欢喜小心翼翼开口:“去您那可以吗?”
李嫂子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更加心疼了。
“走,李嫂给你煮甜水喝。”
“瞧瞧你小手冻的!”
刘欢喜嘿嘿一笑,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她低着脑袋试图将湿润埋进脖子里,藏进地底。
北方的冬天很冷,风一吹眼眶干了。
如果眼泪滑落,很快便成了冰渣,心里仅存的温暖,也被冷风吹散。
不论再烫的水,一腔热血泼出来,也会快速凝结成冰,化作杀人的利器。
李嫂将刘欢喜牵进堂屋里,将她按在软垫上。
刘欢喜一***弹了起来,眼圈红红的一脸无措。
“李嫂,我坐木凳就好了,我身上脏的。”
李嫂轻轻将刘欢喜按下,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有什么?
我家那口子去世那会,我还在这睡过几宿呢!”
“等着,嫂给你煮甜水喝。”
刘欢喜赶忙站起身,摆手道:“不用了嫂,太麻烦你了。”
李嫂子一脸严肃。
“诶!好好坐着,灶房还点着火,等会燃出来了给你急,就分分钟的事。”
刘欢喜欲言又止。
刘嫂走到门口转过身道:“欢喜丫头,乖乖坐好,嫂不用你操心啊!”
她双手用力,紧紧抓着裤子,心里一抽。
眼睛变得滚烫,渐渐便模糊不清。
一滴滴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落到手背。
好暖和!
这是好事,我为什么要哭??
刘欢喜止不住啜泣,身子一抽一抽的,眼泪如泉眼,首往外涌。
“哎呀,欢喜妹子,可怜见的。”
刘欢喜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听到外面风呼啦啦的,门窗哐当晃悠。
屋子里很温暖,她把礼金的事,以及她和大娘的对话全部说了。
李嫂也和她说了许多话,是上一世她从未了解过的事。
突然“噼里啪啦!”
,柴房里突然一声爆破的响声。
刘欢喜站起身,隐约听到风里夹杂着熟悉的呼叫。
“姐!
姐,姐你在哪?”
声音飘飘然,随着风声呼呼得吹,刚捂热的心,又吹冷了。
“姐姐,姐你在哪?”
刘欢喜:“嫂,我得回去了,打扰你这么久。”
李嫂笑道:“说什么打扰,有什么事尽管招呼嫂。”
她将刘欢喜送到门外,又依依不舍道:“嫂一个人也怪孤单的,欢喜丫头你多来陪陪嫂说话啊!”
刘欢喜重重点了点头。
上一世刘嫂也是这么关心自己,当时自己忙着养弟弟。
在城里一天打五份工,便很少有时间去看李嫂。
她只知道刘嫂是独自带大萧哥哥,她死的时候,是不是同她上一世那样孤孤单单呢?
萧哥哥肯定不会的,他是那么阳光,善良。
“呼呼呼——”刘欢喜不由拉紧,单薄的身子。
原来李嫂三十岁就死了老公,家里重男轻女,从小不给她吃不给她穿,导致她发育不良,体型一首偏瘦。
想着想着,不自觉走到院子里。
灵堂里放着哀乐,里面空无一人。
两个冷冰的棺材,锋利刺骨,如同一把利刃,将她斩断,血肉模糊。
刘欢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时刘威林从堂屋走了出来。
“姐,你去哪偷懒了?”
刘威华听罢,立刻从板凳上跳了起来。
“姐,你快给我们煮面,我都要饿死了!”
刘欢喜:“不是才吃过晚饭吗?
你们是猪变的吗?”
她没结婚的确是两个弟弟的缘故。
那年她十九岁,正是含苞待放,受人追捧的年纪。
她刘欢喜也曾遇到,三两个好男儿郎。
每当她愿意继续发展之时,他们便会搞恶作剧,冬日里推人破冰下水,夏日里捡粪乱丢,春日招蜂引蝶等等,并称之为“考验”。
也没人受得住,他们的逼问式的“灵魂拷问”。
“哥哥,你愿意为了姐姐照顾我们一辈子吗?”
……“哥哥,想娶我姐姐,可先得供我们上大学哦!”
久而久之,邻里邻居便也都知道,传得村子里沸沸扬扬。
“听说要娶刘家那丫头,得先经受住两个弟弟的折腾。”
“不过是几个孤儿,啧啧啧,架子真不小啊?”
…在刚满20那年,有个青年家里有个瘸腿的老母亲。
她记得那人叫陈鸿宇,他从小便没了爹,和刘欢喜惺惺相惜,自然也承诺愿意照顾两个弟弟。
她却觉得对方太好了,自己配不上对方,便婉言拒绝了。
再后来,她忙于工作供弟弟读书,也实在抽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