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零七分,俞夏盯着咖啡机旁的那张便签纸,纸上的字迹正在慢慢消失。
最后一丝墨迹渗入纸张时,咖啡馆的挂钟突然发出刺耳的齿轮摩擦声。
钟摆开始倒着摆动。
俞夏的呼吸凝滞了。
她看着分针逆时针转动,从六点零七分退回到五点五十九分,然后是五点西十三分。
钟摆每一次摆动都带出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钟体内部,被金属部件碾过时发出的细碎***。
"这不可能..."她伸手想触碰钟面,指尖却在距离玻璃还有一寸时停住了。
钟面反射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从她身后缓缓靠近。
身后传来咖啡豆洒落的声音。
俞夏猛地转身,咖啡豆袋的封口不知何时被撕开了,深褐色的豆子滚落一地。
但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豆子在地板上排列成了规则的图案——一个指向地下室的箭头。
箭头末端,三颗咖啡豆诡异地立着,表面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地下室的门口,一滩水渍正在扩大。
水渍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锯齿状,像是被无数细小的牙齿啃咬过。
俞夏蹲下身,看见水面上漂浮着一片半透明的物质——像是从人眼球上剥落的薄膜。
她胃里一阵翻涌,却强迫自己凑近观察。
水中的倒影不是她的脸,而是一张肿胀发白的女性面孔,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说话。
俞夏认出来了,那是三天前失踪的林小姐。
"找...到...我..."水中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却从咖啡馆的音响系统中传出,伴随着电流杂音。
音响的电源指示灯是暗的,插头垂落在地上。
俞夏后退时撞上了吧台,后腰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硌到。
她摸出来一看,是一把老式钥匙,匙齿上沾着铁锈般的红色痕迹。
这把钥匙她从未见过,却莫名觉得熟悉——钥匙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月亮图案,和姑妈日记本封面的烫印一模一样。
地下室的门锁突然发出"咔哒"声。
俞夏的心跳快得发痛。
门缝里渗出一缕缕黑色雾气,在空中扭曲成触须般的形状。
雾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颗粒,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像是碾碎的玻璃,又像是...破碎的指甲。
她颤抖着举起那把陌生的钥匙,钥匙突然变得滚烫,在她掌心烙下一个红色的月亮形印记。
疼痛让她松手,钥匙落地的瞬间,地下室里传来一声清晰的叹息。
"俞...夏..."是姑妈的声音。
咖啡馆的温度骤降,俞夏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奇怪的形状——像是一个指向地下室的手指。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未知号码的来电。
接通的瞬间,听筒里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间隔规律得令人发指。
滴...滴...滴...第三十七声时,一个沙哑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响起:"第七个座位...永远不要擦掉...咖啡渍..."电话挂断了。
俞夏看向咖啡馆的角落,那里确实有第七张桌子,是姑妈生前明令禁止使用的。
现在,那张桌子上放着一个干净的白色咖啡杯,杯底残留着黑色渣滓,杯壁上有一个完整的唇印——口红的颜色和林小姐昨天用的一模一样。
挂钟的报时声突然响起,敲了十三下。
钟面玻璃出现蛛网般的裂纹,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当最后一滴液体坠地时,咖啡馆的所有灯光同时熄灭。
黑暗中,俞夏听见地下室的门缓缓打开的声音。
伴随着潮湿的脚步声,一股混合着霉味和腐烂花香的怪味弥漫开来。
脚步声停在了楼梯中央,然后是一个女人轻轻的哼唱声——是姑妈生前最爱的那首摇篮曲。
但歌词变了:"睡吧睡吧,我亲爱的亡魂...""地下室的门就要开了...""第一个丢掉了眼睛...""第二个献上了声音...""第三个正在镜子里...""等着替换你的倒影..."哼唱声戛然而止。
俞夏的瞳孔在黑暗中扩大,她听见有什么东西正沿着楼梯爬上来,发出黏腻的摩擦声。
那东西的呼吸声像是破旧的风箱,夹杂着液体晃动的轻响。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时,一切声响都消失了。
灯光重新亮起,咖啡馆看起来一切如常。
只有俞夏知道有什么改变了——地下室的门大敞着。
第七张桌子上的咖啡杯不见了。
而她的围裙口袋里,多了一把沾血的咖啡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