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是被手机震醒的。
不是温柔的***,是老式翻盖机那种“咔咔”的震动,贴着耳后根,像有只硬壳虫在爬。
他猛地睁开眼,首先闻到的是霉味——墙角渗水的印子在天花板上晕成灰黑色,像幅没画完的水墨画,混着楼下炒辣椒的油烟味,往鼻腔里钻。
这不是他的身体。
指尖触到的床单是糙麻布的,磨得皮肤发疼;抬手时,袖口空荡荡地晃了晃,手腕细得像能被轻轻折断。
他撑着床头坐起来,对面墙上嵌着面掉漆的镜子,镜子里映出张过分清秀的脸:睫毛长到垂下来能遮半只眼,皮肤是长期不见光的冷白,嘴唇颜色很淡,下颌线软乎乎的,看着像刚成年的姑娘,偏偏喉结又浅浅凸起一块,透着点矛盾的清俊。
“男娘……”苏砚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动,眼神里的茫然和他如出一辙。
手机还在震,屏幕亮着,来电显示是“王扒皮”。
他刚划开接听键,那边就炸了:“苏砚!
你死了?!
昨天让你改的方案呢?
电话打了八个!
现在九点半了还没来上班,你想被开除是不是?!”
嗓门大得能穿透听筒,苏砚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点。
原身的记忆碎片突然涌进来——普通大学毕业,在这家小广告公司做设计,连续三天没合眼改方案,昨天凌晨趴在键盘上没再起来。
“对不住王总,我……”他刚想找个借口,喉咙却突然发紧,原身残留的疲惫感像潮水般涌上来,连带着点委屈,“我有点不舒服,刚醒。”
声音是温软的,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和镜子里那张脸倒是配。
电话那头顿了顿,大概没听过苏砚用这种语气说话——原身总是闷头干活,说话硬邦邦的。
王扒皮的火气消了点,却更不耐烦:“不舒服?
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方案十点前必须发我邮箱,不然这个月绩效别想要了!”
“嘟——嘟——”电话被挂了。
苏砚捏着手机,指节泛白。
手机壳是最便宜的透明软壳,边角磕得坑坑洼洼,背面还贴着张泛黄的便利贴,写着“加油”,字迹歪歪扭扭。
他刚想下床找电脑,脑子里突然炸响一个电子音,尖锐得像指甲刮玻璃:叮——检测到宿主灵魂适配,“断舍离系统”己激活!
苏砚吓得差点从床沿摔下去,手忙脚乱地扶住床板:“谁?!”
宿主你好呀~我是“断舍离系统”哦!
电子音突然变得甜腻,像装了十斤糖,本系统将带领宿主穿梭万千世界,目标是——留下点什么再走!
苏砚懵了:“断舍离?
留下点什么?
这俩词不矛盾吗?”
哎呀宿主好聪明!
系统的甜腻音里透着点得意,就是要让每个世界的人,在得到“更好”之后,偏偏忘不了你呀!
现在发布新手任务:在今天之内,让至少一个人记住“苏砚”这个名字——要记得特别深的那种!
窗外的阳光从破旧的纱窗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
苏砚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又清秀的脸,又想起王扒皮的怒吼,突然觉得这“断舍离系统”,或许比猝死更让人头疼。
他得先活过这个上午。